山流月突然有些说不下去。
这个话题对深深依赖着他的黑袍人来说,太过沉重,也太过残忍。
“城主怎么会死!”黑袍人激动道,“您还有我!我不会让您死的!”
以他的性命保证!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山流月说,“人终有一死。我不想留下遗憾。”
“若我死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的手下,我的财富,以及这座城……还有这个家。”
山流月难得地表现出了人性化的一面,有些发愁:
“我对钟铃姐最好,有资格葬在她身边。”
“执彧哥……他做了错事,但我不怪他,那不是他的错。我会让他回到钟铃姐身边的。”
“如果我做不到,那么,这件事就托付给你了。”
山流月诚恳地说,“虽然我们认识并不久,但我已经把你当做了家庭中的一员。”
“钟铃姐叫我小乖……现在,我把这个名字给你。”
“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黑袍人——现在该叫他小乖了——跪在地上,用力叩首。
他接受了这个名字。
“钟铃姐……”山流月喃喃自语,“小乖这么可爱,你也会开心的吧?”
“说好了要将这匕首献给你的……又要再拖了。”
“你说过,想要一片属于自己的花海。”
“等我带回执彧哥,就在湖边种你喜欢的花,好不好?”
“……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余下的话周谈没有再听。那些并不重要。
金色的箭头绕着男人转了一个圈,像是要掀起他身上的斗篷。
周谈将布料拢得更紧,整个人显得越发消瘦颀长。
跟随着金线的指引,他就这样从容地离开了山流月的别墅,没有引起一点怀疑。
城主办公室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只是越发地听不清了。
鼠尾辫守卫愈发昏沉,将睡未睡之际,一只大手突然拍在他身上。
“哎呀!”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鼠尾辫叁魂丢了七魄。
接班的杂毛守卫笑呵呵地看着他,“昨天又喝多了吧?睡得真香。”
“谁睡了,我清醒得很!”顶着宿醉,鼠尾辫小声辩解,“这儿经过的人我都记着呢!”
“我不信。”杂毛守卫推了他一把,“快滚吧你,都快躺地上了,还清醒?”
“是真的!”鼠尾辫不服,“刚才有个黑斗篷在这儿等城主来着,长得跟个干尸似的。”
“嘶……咱们城主招手下的审美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可不是。”
聊着聊着,杂毛守卫放松下来,嗓门越扯越大。
鼠尾辫连忙去捂他的嘴:“你可小点声!城主和黑袍大哥在里面谈事呢!”
话音刚落,鼠尾辫就见杂毛守卫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被杂毛守卫看得发毛,鼠尾辫强撑着犟嘴:
“怎、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吵到城主咱们就死定了!”
“你在说什么啊?”杂毛守卫诧异地说,“城主他们不是带兵打绿洲城去了吗?”
城主办公室里传来含混不清的谈话声,明明是响亮的,却偏偏无法听清内容。
山城主和黑袍人那熟悉的声音,此刻仿佛魔鬼的低语。
如果正在攻打绿洲城的是山流月,那么……
办公室里的人,是谁?
一个激灵,鼠尾辫的酒彻底醒了。
对上杂毛守卫惊恐的眼神,两人面面相觑。
壮着胆子,他们推开了城主办公室的门。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帘在随风飞舞。
——落了一层薄灰的桌上,多出来一沓关于绿洲城战况的资料。
崭新得令人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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