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铃从楼上下来了。
像是一滩腐败的肉泥,执着地向下蠕动。
丧尸化的她还能移动,拖着支离的身体,挪动着自旋转楼梯往下爬,想要去帮山流月。
病毒原液使她成为了一只有意识的丧尸。
她不忍心看山流月受苦。
腐败的血更加香甜,也更加罪恶。
放弃攻击山流月,叁角头散去手上的巨刃,开始向台阶上攀登。
“不要过来!钟铃姐你快走!”
山流月焦急地大喊,想要从虫海中清出一条路来,却被愈发躁动的虫群压制。
快逃……那怪物是无敌的!快逃!
钟铃还在向下爬。
被气球拎着的她,手上的铁丝生了锈,胸口的刀伤一如被周执彧捅穿的那一刻。
腐肉被冻在冰面上,又一次次地被她撕下来。
钟铃并不善良,保护山流月却像是刻在她本能里似的。
她想救山流月。
眼见叁角头壮汉靠近钟铃,向着女人伸出巨手。
不再管爬到身上的虫子,山流月火球与子弹齐出,直直袭向壮汉的后背:
“有什么冲我来!别碰她!”
可这甚至没有吸引到壮汉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掐住颈后脊椎的位置,他沉默着,将这摊烂泥一样的丧尸女提起来,向二楼走去。
“别动她!别动……”
痛苦地向前伸出手去,被黑虫啃噬的山流月直直跌进喷泉池里。
随着叁角头壮汉的离开,虫群如同潮水般褪去,消失在墙壁的缝隙中。
为什么自己要目睹这一切!
为什么钟铃姐要遭受这一切!
山流月恨,却无能为力。
男人僵着一张脸,将手按上自己的腹部。
——那里装着那柄可以破坏概念的匕首。
临行前,山流月让医生将它埋了进去,又让治愈系异能者愈合了创口。
山流月,你要忍耐……只要接近周谈,你就有翻盘的机会!
男人这样在心里鼓励着自己。
能杀死那个女人,就一定能杀死周谈!
城堡顶端的阁楼里,周谈正一个人喝着酒。
一罐是啤的,已经喝了大半;另一罐也是啤的,开了却没有喝。
这是给白衣的。
人所追求的,不一定是他真正想要的。
表层追求下,还有深层的求而不得。
周谈一直以为自己想要的是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后来他才明白……
自己只是想要被关注。他想要被爱。
城堡的第二层此时已经化为无穷无尽的迷宫,里面是那些周谈还有印象的怪物。
它们都是恐怖游戏中经典的敌方形象。
虽然不务正业,周谈想对白衣说,他是真的喜欢这个。
但他也知道,这话白衣是听不到了。
白衣和他的她,已经化作血与尘埃,消散在了沙漠的烈风中,如同阳光下的泡沫。
不敢邀明月,不敢饮新醅。不敢倾澄醪,酒醉不梦君。
可即使是幻觉里,他们也没有回应过他。
一次都没有。
横竖都是不见,周谈索性把酒摆了出来。
怀念童年,怀念青春,怀念和白衣一起肆意妄为的日子。
有自己一口喝的,就有兄弟一口喝的,和他们以前一样。
冰面传来连续的震动,像是战斗又像是爆炸,震翻了摆好的酒。
山流月快出来了。
周谈连忙捞起倾倒的铝罐,就着残酒一饮而尽。
是该有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