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带回了不得了的东西——那柄杀死了菈雅的匕首。
复生结社的干部们再次齐聚一堂。
从艾德手中接过匕首时,白衣的手都在颤抖。
握在手中,冰凉的金属带着黏腻的污秽触感,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
青年瞬间被拉回了痛苦的回忆中,仿佛血正顺着刃的边缘淌下,而她在苍白地笑。
“是它,不会错的。”
将支离破碎的心压回胸膛,白衣哑声道。
乌洛波洛斯冷哼一声,显然对白衣很不满意。
但他不想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从白衣手中接过匕首,他取出手帕将其细细擦过,这才上下端详。
在菈雅心中的地位也好,硬实力也好,相对其他干部,乌洛波洛斯知道自己并没有优势。
离开之前,她与每个人都做了告别,却唯独只暗示了周执彧一个人。
就连赴死,带着的人也不是他,而是刚来不久的白咲兔。
他不是最受宠爱的那个,也不是最强的那个。
就连身为首位信者的先发优势,也终究会被涌现而出的天才们追平。
但是,在虔诚方面…只有在虔诚方面,乌洛波洛斯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若能除掉她身边的威胁,哪怕会被她所厌弃……这也是一定要做的事。
只要菈雅回来,白衣就一定会死。至少乌洛波洛斯是这么决定的。
可能会伤害菈雅的人,没有存在的必要。
乌洛波洛斯递出了手中的匕首。
匕首被传到了周执彧的手上。
周执彧心绪纷乱。
他感到恐慌。
匕首上的恶意,浓得快要化成毒汁滴出来。
那是山流月对他的恨,化成澎湃的执念,无差别攻击所有他身边的人。
这份执念无休无止,永不停息。就像攻打绿洲城的炮火,所到之处,死伤的尽是普通人。
那是山流月拿人命填出来的战果。
他不在乎生死,更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只想逼他的执彧哥出来,和他一起去见钟铃。
钟铃死后,山流月便彻底疯了。
疯子的报复有多么不计后果,就有多么思虑周全。
周执彧怕了。
他真怕这柄匕首中,还有山流月的后手。
那他就连最后的希望也失去了。
如果这样也不能复活菈雅……该怎么办?
周执彧不知道。
光是想想,他便觉得连活下去都需要勇气。
他多希望死的那个人是自己啊。
那一刀那么深,又那么痛,怕疼的她怎么能忍得了?
更何况,那刀还是白衣捅的。
她心中的痛,又何止刀伤的千倍万倍?
主忧臣劳,主辱臣死。
自己该死,白衣也该死。
菈雅走了,他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周执彧想:
或许他死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带走白衣。
生前他未能替她分忧,还总是给她增加烦恼。
……如果能把她喜欢的人带给她,她会原谅自己的吧?
见周执彧一直走神,羽亦钧微叹,从他手中取走匕首。
他原本是最相信菈雅的人了。
他的伯劳鸟那样快活、自在,肆意妄为。
站在无法触及的高处,披着可怜可爱的皮相,嘲讽而怜悯地俯瞰他们所有人。
看尽欲望而又宽恕欲望,以压倒性的实力,去做不可能有回报的事。
她就是神。行在地上的神。
而神,怎么可能会死?
但现在,羽亦钧不那么确定了。
或许神也是会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