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是公主的贴身侍卫，赵端却可以如此羞辱。不过是他心里明白，对一个女人做多过火的事，周国也不会追究的。不说国力允不允许，单说朝臣的态度。皇上和大臣不会为了一个女子的清誉去讨伐什么，甚至可能心里都没有什么同情。只觉得是你倒霉罢了。

可是如果是皇上的贴身侍卫，或者太子的贴身侍卫被赵国太子如此羞辱，情况或许会不一样吧。如果国力允许的话，朝臣们或许会说，这不是侍卫一个人的尊严问题，对方如此行事，简直是辱我国体，非得打他一顿才解气。国力不允许的话，朝臣或许分为两派，性格刚的人觉得死也要争一口气，不能这么忍了。隐忍的人觉得现在打不过，要不咱们忍忍吧，等强大了再打。你看，他们其实还是有共识，想打。

思及此，林秀想起了吕雉专政时的那件事。刘邦死后，吕雉逐渐专权，在国内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可就是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吕雉，也会被羞辱。匈奴的冒顿单于来信羞辱吕雉，用流氓的口吻戏说刘邦死了，吕雉与其做个寡妇，不如给他做妃子，互相排遣寂寞，言语中多有不敬。

当时的朝臣是何反应呢？有愤怒，咋咋呼呼指责冒顿单于，可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当然，汉朝那时打不过匈奴，如此也无可厚非。可是在林秀的印象中，炎黄子孙一直是比较有气节的人。或不为五斗米折腰，或慷慨就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事情也不少。何以一遇到女子的事，气节就短了许多呢？不仅短，简直是没有。公主和亲的事情没少听说。

女人，在男权社会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是和土地一样可以争抢的战争资源，是繁衍人口的工具，是可以牺牲的政治品，是权贵生活的调剂品，还是，其实就是一个打工的？

林秀感觉自己被铺天盖地的绝望笼罩。自己从21世纪穿越来古代，自我感觉良好，优越感十足，以为自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为自己可以操纵人类文明历史的进程。

变法……变的是哪门子法？天下苍生，又是谁的天下？造福黎民百姓，又是哪些百姓？

林秀就像从理想中被强行撕扯到现实里的人。理想是如此美好，而现实呢？现实就是，优越感十足的自己，须得女扮男装才能入仕为官。真讽刺！有些问题，如果你不面对，现实总会逼你面对。林秀以为自己可以视而不见女人的处境和痛苦，只需要自我催眠这是历史一直以来的问题，与我无关。

可是当身边的人被伤害的时候，就再也无法装睡，无法忽视。赵端的所作所为，根源上是对女人的轻视和习以为常的欺辱。他根本不需要衡量利弊就可以轻易的伤害一个女人，林秀甚至不确定，如果今天绑走的是萧舒安，赵端还会如此行事吗？

真的不好说。就算萧舒安贵为公主，就算萧谨恭也冲动上头要替妹妹讨回公道，朝臣们也会劝他冷静。也或许，这事儿根本就不会声张出来，毕竟，传出去，二次受伤的还是女子。

林秀就这么想了一夜有的没的。一会想女人的处境有多难，一会想自己能不能改变，一会又觉得，蚍蜉撼大树有意义吗？

天亮，驸马府的人像以往的任何一天一样开始一天。似乎昨天什么也没发生。林忠在如风门口守了一夜。萧舒安和林秀失眠到天亮。

早朝的时候，国师遇刺的事情让陛下愤怒无比，朝臣们有的义愤填膺，有的事不关己，有的阴阳怪气。作为当事人的林秀，听大家吵翻了天也没说一句话，频频走神。萧谨恭以为她是遇刺受着惊吓了，没有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