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寒的眼睛却开了光,越是如此,她越看到了葛画更多:葛画的鞋子似乎小了点,她眯眼的习惯是因为近视了,她在板书时葛画才会抬头——松寒后脑勺上的眼睛看到了。还有,葛画在周末会独自坐公车找马教练练球,她最近没有主动邀请松寒一起去市体校练习。但回来后会给白霜和自己带回来一包当地特色的炒栗子。白霜吃得多。
在办公室没人时松寒摊开了葛画那一千字的检讨,再读一遍后却还是没看出这孩子的过多情绪,除了那句话:不给老师添麻烦。
小兔崽子原来也这么细腻。松寒笑了:她和自己不约而同地拉开一些距离。可在家也如此,是不是做戏做得太敬业了些?松寒决定抽个时间去“夸夸”葛画。
这天晚上的葛画特意在所有人都喜好衣物后才去干家务。安静的院子只由水流冲刷的声音。她感到背后有人,刚想回头,却心猛地一提。手里的动作慢下来,她犹豫了几秒,回头特意和身后的松寒点头,“陆老师。”
松寒和她并排,看着浑身僵硬的女孩笑她,“葛桑私下没再找你麻烦吧?”
“没。”葛画低头看着手里的衣服,心跳到了嗓子眼时,松寒却碰了下她的手,“呀,这么冰,你不知道加些热水吗?这都快十一月份了。”
“哦。”葛画转身去取热水壶。
松寒则在旁边看着她干活,女孩为了方便穿得单薄,小臂上的袖子还被高高捋起,修长的隔壁上是越发清晰的肌肉线条和紫绿交织的血管。也许这两个月学习太用功,葛画也没时间剪头发。乌黑又倔强的发丝直冲后颈,她拿了大姐的发绳随意在头顶扎了个尾巴,不挡住双眼视线就行。骨相也不错,女孩子占了个高、体瘦、肤白、鼻挺和唇薄这几样,眼睛就算小点也不影响整体观感的。只是靠近葛画后,那股奇特的气场让松寒这才明白她的疏远不全是做戏,这孩子体内有股深幽的注视在东挪西躲,又沉了块磁石莫名吸住人靠近。别小瞧任何一个孩子。
松寒想了想,“葛画——”,她喊女孩。葛画那双白狐狸一样细长的眼睛受惊后才摆正了视线,她似乎在鼓起勇气看着松寒。
松寒却怔了,她的手指敲击了下水池,扔下一句话,“你洗衣服吧。”
葛画则对着水龙头长出一口气,后背已经汗湿。人好复杂,逼着自己重新默背课文的葛画心里又乱飘起心思。陆老师刚刚那声“葛画——”,尾音拖得比往常要长,还有些上扬,像没说完,又像在终结什么。葛画分不清那是怎么个喊法儿。只觉得刚倒了热水后的洗衣盆,混杂着冰水窜出又痒又麻的热灼。
第8章
大姐燕子在十二月的周末被喊回了家。同时来到葛家的还有两个陌生的一对中年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