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梦非去洗了两个杯子,打开一罐后倒上,自己举起一杯一口气喝完,长出了口气,“我也是,好久没喝了。”这下轮到松寒吃惊了,陆梦非笑,“我和老李认识,也是我刚离婚那段时间,老去他店里独自吃饭,每次必然叫两瓶啤酒。”
“那您酒量不错。我两瓶下去不是睡着,就是瞎说话。”松寒也喝了口。
“你不喝酒也不见得好好说。”电视剧音量被调到很低,成了母女俩难得一起吃宵夜的背景板。
“这房子要出手,现在也很容易。大概只能卖三百多万,另外我的积蓄和理财变现也有接近一百万。”陆梦非盘算着身家,“卖了,你就真无处可去了。咱们总不能去和外公外婆挤一起,要不只能出去租房子。”
松寒扯着鸭脖子,几下也剥不好肉,索性扔了回去。
再给自己倒了杯酒的陆梦非见松寒不说话,就知道她对这事极为抵触。
“我昨天着急出去,就是我那个在S省支教的学生来了,傻孩子抱着土特产在雨里等我。”松寒安静了下,趁着酒没烫坏舌头和母亲主动说起葛画,“她家三姐妹一个弟弟,老大中考全校第一全市前五十。妈您在中学教书,知道这个排名意味着什么。而她父母借口老大还不够更出色,没让她读高中,出门打工一年后,用十万彩礼将女儿嫁出去。现在这孩子头胎女儿不到一岁,成天被婆婆念叨着生二胎。”
陆梦非惊愕地听着这个故事,“这孩子,今年多大了?”
“不到二十岁。”松寒看着妈妈,“那十万块作为首付的一部分,给她当年还不到十四岁的弟弟去城里买了婚房。”
喝了剩下的酒,松寒心口烧起怒意,“老二也差点辍学,后面你都知道。老三要不是老二护着,也会和老大一样,现在就嫁了人。”松寒看着母亲的眼睛,“妈,我就是不明白,那家父母、无数家像那家父母的人,还有我的爷爷奶奶,父亲,您,为什么对男性偏爱到这个地步?男人偏爱男人也罢了,为什么女人对女人也这么狠?”
“我?偏爱?狠?”陆梦非脸上挂不住,果然松寒还是说到了孔维统。
“对,包括您。偏爱男性到了无视女人自尊和权益的地步。您爱自己吗?您好好想想,别因为一个孔维统,把自己下辈子的安稳都搭进去了。我真的请求您,学学孔维统,就用利益为尺标,精确地计算下您和孔维统的关系。算一算您在孔维统心中的斤两,算一算我这个女儿该在什么位置,更要算一算您自己,你是谁?除了您对孔维统的感情,您还剩下什么?”松寒捂住头,“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透,当年您是公职不能生二胎,如果能生,恐怕您也去搏个儿子维持住婚姻吧。还有,您当年怀着我时不也偷偷去做了B超吗?恐怕那会儿您心里期盼着,‘这是个男孩就好了吧?’妈,我知道这些年您很累,我也累。”
她一直小心地要活出乖宝宝的模样,在学习上为人处世上取悦母亲和周围,她从小知道自己被孔家人嫌弃,始终藏在深深的自卑中。最近几年才想明白,她的自卑源自于对自己性别的深层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