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思绪无尽。
张本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天空繁星点点,静谧祥宁。生活本该亦如此,然而实则不然,这也许就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吧。
风有善恶,人也一样,就像眼前正在水火相激的胡华然,这个恶人早就准备好了把他和家人朝绝路上赶。张本民无奈地叹了口气,试想着,如果没有胡华然该多好,没有他,就没有魏春芳先前倒在烤红薯摊点上的事,更没有现在被扔下二楼的悲剧,或许她早已被接回屏坝,共享天伦之乐了。
张本民坐起身来,下床走到窗前抽了支烟,他觉得心中有一头猛兽正在苏醒。
这是头残暴的猛兽,它拥有强大的力量,对一切进犯者冷酷无情,在它眼中,死亡或伤残没有区分,唯一要保证的就是不再让自己受到伤害。它在张本民心中咆哮着,反复厉声喝问他面对恶人还在等什么。
张本民的脑际间轰鸣一片,感觉渐渐没了意识,只有猛兽的强烈支配欲望在膨胀着。“好吧好吧,再一次,再有一次,我便以牙还牙!”他屈服了,对着那头猛兽发誓,“再有一次,一次而已!”
手指钻心的疼痛传来,张本民打了个激灵,香烟已经烧到手了。他深呼吸一下,刚才是怎么了?梦境还是在不由自主地臆想?不过,事实上就是那么回事,对恶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以暴制暴的方式更适合他们了。
重又躺回床上的张本民,心绪更为翻涌,他暗下决心,等拿到拆迁补偿款后,必然要狠狠地教训胡华然,不一定让他去见阎王,但绝对要让他失去报复的能力。当然,行事之前需要好好想想,周密安排,用一种最安全的方式来保护家人和自己。
先度过这一夜。
张本民时刻警惕着,大概凌晨五点的样子,脑袋开始发昏,正要睡去时,听到了隆隆的机器声。他赶紧走到窗前,看到一辆大挖掘机正高举着抓斗,径直朝房子冲了过来。
没有多想,也来不及想,张本民立刻奔出门外,跳到隔壁被拆到一半的破墙上。等再转身时,自家的房子已经倒塌近一半。
挖掘机还在继续卖力推进,“轰隆”声接连不断,抓斗横冲直撞,灰尘四起。张本民赶紧跳下墙,从机器后面爬上去,钻进驾驶室将瘦瘦的驾驶员扭住。
此时,房子已差不多全部被推倒,只剩下两面坍塌不全的墙壁。张本民依旧先选择报警,他知道针对驾驶员做什么都毫无意义。
这次民警出警的速度有点慢,不过正气还在,在查看了情况后,说性质很恶劣,房子还住着人怎么就推了?那可是要出人命的!驾驶员摆出一脸茫然相,说是开工太早,有点迷糊,搞错了,本来要拆的不是这家。
这理由,民警开始并不采纳,但后来拆迁办来的人也这么说,还拿着拆迁计划表,坚称就是场误会,纯属意外。
没有证据,民警也无话可说,只有那么认定。最后,他们走的时候督促拆迁办要尽快解决问题,既然房子已经拆了,要么给房,要么给钱,还有误拆的损失赔偿,要尽快落实到位。
如此结果,在张本民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也没有表现出恼怒,只不过在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牵涉到要房或要钱以及赔偿问题,胡华然必定出现。
一见面,这头恶煞就“唉呀”一声感叹起来,“我估摸着早上四五点钟的时候,你应该睡熟了,没想到还跟兔子一样窜了出来,命大,命大啊。”
“你本事够大啊,下手确实也够狠的。”张本民尽量显得很淡然,“不过运气不是很好,没得逞。当然,我也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往后还会有很多类似的情况,反正只要弄不死我,你害人的招子就不断。”
“没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胡华然摸了摸脑袋,皱起了眉头,“你小子行啊,不当回事?难道你就不害怕那么一点点?”
“该来的躲不掉,害怕有什么用?”张本民抿了抿嘴,“胡华然,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再……”
“滚你妈的去吧!”胡华然粗暴地打断了张本民的话,“还他妈的再给我一次机会,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告诉你,以我们家的实力,足以灭门你十次,都还不止!”
“好吧。”张本民歪着嘴笑了下,“现在不跟你说别的了,还是谈谈正事,拆迁补偿款。”
“早不啰嗦不就没事了么?”胡华然得胜似地冷笑着,道:“怎么就只想到要钱,不想要房子?”
“房子有什么用?没准什么时候就被你一把火给烧了,还不是个精光?”张本民不加犹豫地道,“所以还是拿点钱好,实惠。”
“可以啊,这么有远见。”胡华然哼哼地笑着,“不过,钱没多少,你家房子只有七十平,另外再补点建筑材料费,别的也没什么了。”
“还有被埋掉的家具。”
“就那几件破烂玩意儿,还好意思叫家具,还要赔偿?能给你加点建筑材料费就算不错了。”
“那你说吧,一共有多少?”张本民不想耗时间,现在少拿点也无所谓,大头到手就行。
“哦,好像也不少,也四万多呢,刚好给你那个半死的老娘用用,没准还能救她一条傻命。”
听到这里,张本民气血上涌,他咬着牙道:“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还想怎么样?”胡华然嗨嗨地笑着,“我倒想问问,我先前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