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躁,将近一个星期过去了,永博公司又出手了,他们让一个副总直接找到小金子,谈转让“鬼楼”的事情。按照预定方案,小金子说现在公司业务由另外一个股东宋超光全权负责,有事可以找他。
很自然,宋超光便接上了手,在具体谈判展开之前,他与张本民取得联系,说事情到底能谈到什么程度,他心里也没底。张本民宽慰说结果无论怎样,都不会生埋怨之心。
张本民这么说实属无奈,眼前除了宋超光,尚无其他人可以出面,用一句安慰自己的话说,就是用人不疑,而且从之前的接触来看,宋朝光确实有一定的可信度,更有一定的能力。
事实的确如此,仅用半天时间,宋超光便与永博公司谈妥了一切,最后还拿到了五万茶水费,其中包括初期的装修补偿三万。
张本民很痛快,对宋超光说刨除装修补偿,还剩两万,给他一万,还剩一万,算是圆方公司的了。
宋超光说不,情义归情义,钱归钱,账得算清楚,他拿五千就行。张本民不同意,坚持一万。
此刻,宋超光显示出了所为的专业,只要五千。张本民听宋超光说得斩钉截铁,也不再多说,毕竟就这么点钱,也没法说多说少。
不管怎样,圆方楼的事就这么结束了。
雄心壮志开财路,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是个很沉痛的事情,人祸摆在面前就像天灾,无计可施,无可避免,所以,疼痛得都有点麻木了。
蚊子又打来电话,大骂永博公司心狠手黑,说真的难以咽下这口恶气。张本民长叹一声,说他又何尝不是,只不过眼前处于韬光养晦时期,还不能奋力搏击,那只能加速自己的灭亡。
一番话,把蚊子安抚好了,可张本民自己却心潮翻涌起来,没错,他怎能甘心手中的“金矿”被无端抢了去?好在学校食堂能正常运转,算是个安慰。
心情有些郁闷的张本民走到阳台,看着窗沿上魏丁香栽培的一盆盆常绿花草,舒缓一下心境。
楼下传来阵阵嬉闹声,小区里大人带着小孩,提着灯笼在高高兴兴地玩耍,唱着谣儿:“十一嚷喳喳,十二搭灯棚,十三人开灯,十四灯正明,十五行月半,十六人完灯。”
今天是年十四,人们开始准备灯笼,要迎元宵节了。
厨房里的魏丁香忙得不可开交,油炸了很多香喷喷的肉丸,还准备了其他可以长时间放置的菜肴。后天她就要回汉州了,虽说时间也不会长,但心里总放不下这对母子的饮食。
张本民站在厨房门口,默默注视着忙碌的丁香,她的身上没有香水味,有的只是淡淡的葱花和油烟味。这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实属不易。
陡然间,张本民心底涌起一股小小的心酸,觉得自己实在是幸运得过了头,得了上天太多的眷顾。他看着眼前忘我忙活的魏丁香,愈发觉得对不住她,不由得走过去道:“丁香妹妹……”
“哎呀妈!”魏丁香惊厥地跳了一下,急转身,抚着胸口,“吓死我了!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冒出个声音来。”
张本民有点不好意思,“我,我也不知道会吓着你。”
“来,尝一口,看香不香!”丁香已然笑开了颜,夹着个肉丸送到张本民嘴边。
“那还用说,在外面闻着都香呢!”张本民张嘴嚼了起来,而后道:“刚才我是想说,吃过午饭你准备一下,回春山看看吧。”
“今天不才年十四嘛,说好过完十五再走的呀。”
“春节在这边过了,十五还能不回去?”张本民咽下肉丸,“你要是十五再不回去,以后我见了舅舅、舅母都不好意思了。”
“没事的!”
“丁香,听我的,有些事儿可能你还不懂,反正今天下午你必须回去。明天正月十五,刚好也是团圆日。”
张本民说得很坚决,魏丁香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她只有带着心底的不舍,点了点头。
时间难捱,时光流逝。
午后的车站,人流熙攘,开学与打工的返程潮已到来。
人群中的挥手送别,总会不可避免地带着一丝不舍和伤感,但也会让人心暖。
列车启动,丁香渐渐远去。
隔着厚厚的车窗玻璃,张本民仍然能感觉得到那目光中的柔软,然而,他只能是在心中默默祝福着这个善良的小妹。
有人说,幸福的宝瓶是用来打碎的,无限美好,只有在回忆中。
张本民良苦用心,促成丁香踏上了回春山之旅,然而,谁又会想到,那竟是一条通往深渊的暗黑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