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位老人,穿着早已过时了的绿色工装,脚上也是一双黑布鞋,脸上皱纹纵横深刻,整个人的气质就像是个从地里回来的老农民,质朴平凡到了极点,而他手上拿着带着颗粒泥土的大蒜,也让他的这个形象更为符合他的气质。
王佳琪知道自己不能以貌取人,可是她现在真的很有一种感觉,“我只是路过打酱油的而已。”她心中这么想着,可是嘴上还是问了问,“请问你是□□么?”
“什么大师?”李顺义皱着眉看着她,满脸茫然。
她心中一噔,难不成古名泉给的地址真的给错了,不过她还没死心,“就是李顺义,李师傅。”
“哦,你找我啊,那直接叫名字得了,说什么大师啊,我听着觉得怪文化人的。”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符合大师这个称呼,“小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是来找我办红白事的?”
真的是他?
给的地址没错,人名也没错,那应该就是了,既然如此,那就是她要找的人了,虽然她心中依然有些落差,但是自己师傅认识的人,那就肯定有称得上是大师的实力,“不是,不是,是我师傅,古名泉要我来拜访您的。”至于李顺义口中的红白事,她没有过问,这听起来就觉得李顺义是个不务正业,专门替人办红白事的。
“古名泉,哎,原来是那个老小子啊!我当是谁呢,没想到他这么个马大哈也收了徒弟。”李顺义说着说着就将古名泉的缺点当着人家徒弟的面说了出来,不过这可不是在贬低古名泉,正相反,这表明了两个人的关系极好,好到可以互相拆台了。
王佳琪记得,自己师傅说李顺义是臭美自恋到了极点,那时他跟李顺义出门,李顺义都要连续照好几遍镜子,就连人在外头,也要掏出小镜子照照,可现在,她看到的李顺义是个手中拿着带土的大蒜,头发也没有打理过的老农民,所以她见到李顺义之初,才会那么怀疑自己找错人了。
既然是自己朋友的徒弟,那李顺义没理由继续让人呆在外头说话,他让王佳琪跟着自己一块进了院子。
李顺义的家在黄山的一块郊区内,所以可以住着这样带院子的小楼。刚进院子,她就看到了那一排排的菜地,院子内仅有的树,也是很普通的柿子树,这个院子内根本就没有观赏类的植物,满院子全是丝瓜、青菜、白菜一类的农作物。
在快进门时,她看到了一个泡沫箱中的泥土有着明显的翻痕松动,再一对比李顺义手上的大蒜,正好是这泥土坑洞的大小。
王佳琪看了眼李顺义手上的打算时,却正好瞥到了李顺义的手,这双手粗糙,布满了茧子,不懂的人,乍一看会以为这就是普通老农民的手,可是由她这个内行人来看,李顺义手的虎口处茧子最厚,手掌之处的茧子均匀分布在弯曲面,另外,他的手指中部到指尖的位置还能看到各种细长的疤痕。
这一切都证明了,李顺义就是个厨子,而且厨龄不低。
随后,她和李顺义对厨艺的交流,更是让她明白了,这个老农民样子的老人,绝对有不下于自己师傅古名泉的实力,可是这样的一个烹饪大师,为什么会躲在一个地方默默无闻?
“人都是会变的,我就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很好,有鱼有肉还有菜,生活自给自足。”王佳琪问起他为什么会跟自己师傅说的不一样,李顺义就这么回答的。
能让一个注重外貌的人,变成一个朴实种地的农民,这份改变所需要的动力一定很大,王佳琪并没有再问为什么,每个人都有心中的秘密,就像她自己身上有系统一样,她不会追根到底。
李顺义是个看得很开的人,他对于过去的事并不会隐瞒,如果王佳琪问起,他就会说说,不过王佳琪既然没问,他也不会做多余的解释。
……
两人谈得兴起,越了解,李顺义对古名泉的这个徒弟越是佩服,能在这个年纪就有这份见识,还能做出出门游历决定的厨子,现在已经很少见了,而且她本身对菜肴的理解,有着独特的构思,难怪老古那小子会把游龙刀传给一个姑娘呢,看来他是将跟张家比试的想法寄托在了王佳琪身上了,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自己的侄孙与这个小姑娘比,还是差了一丝火候。
王佳琪和李顺义聊着对于淮扬菜的理解,正感觉自己可以从前辈这里获得更多的知识时,李顺义的手机来了条短信。
“哎,真不好意思,佳琪,现在不能跟你聊下去了,等下我还有个喜宴要去做。”李顺义抱歉地说着。
王佳琪觉得有些可惜,只跟李顺义说到这里,“没关系,您去忙好了,就是有些可惜今天不能看到您的手艺了。”她可惜地说了一句。
“嗨,想见识我的手艺,这还不容易么!你就跟我一块儿去喜宴吧。”
她瞪大了眼睛,难不成李顺义不是做主持之类的活儿?不过在想到红白事上除了主持,还有一个不可缺少的伙计,厨师。
她顿时觉得自己二了,还好刚刚没有把自己钻牛角尖的话说给李顺义听,“谢谢啊,李老。”
……
李顺义接红白喜事,是从一款app上接的,看着李顺义熟练地操作着智能手机上的软件,她突然又觉得自己似乎在北极看到了企鹅一样神奇,这么潮这么有时髦值的事情,放在李顺义身上,竟然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本来,李顺义只要直接坐上喜宴方安排的专车就能去的,可是现在他们却还要等另外一人过来。
就见远处一个潮派范儿十足,穿着嘻哈裤,白t恤的小年轻走了过来。
“这不会就是李老的侄孙吧?”她心中想着。
“怎么来得这么晚?”李顺义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
“哈哈,刚才跟同学玩了一局文明5,时间没收住。”他解释了下迟来的原因,之后又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王佳琪,“诶,这位?”
“这是王佳琪,我一个老朋友的徒弟。”
“哦,幸会幸会,我叫李鑫河。”李鑫河笑着对她说道。
不知怎么的,王佳琪觉得这个李鑫河对她有种莫名的兴致,有李顺义在场,她也不担心李鑫河会做什么,“你好。”
一行三人,就被办喜事那家人的专车接到了一个村子。
本来,王佳琪觉得去那个办喜事的地方也就一会会儿的功夫,可是车子走了半个小时,都没到目的地,她这才明白,接李顺义去烧喜宴的地方,估计很远。
果然,他们的车子到了濉溪的一个村子里。
王佳琪根本就没听说过濉溪这么个地方,也只能跟着李顺义他们走了。
办喜宴的这家人看起来很急,见到李顺义到了,立马就把人接到了厨房,而一边的李鑫河也帮着李顺义下手,加块做菜速度。
“李老,我帮你切个菜。”王佳琪觉得自己站在一边看着不是个事儿,她虽然是来见识李顺义的手艺的,可是不代表能作壁上观,只等菜做好了品尝。
李顺义点了点头,示意她将一边的菜切好了放盆子里。
本来,她切菜只是为了帮忙,以及体验一下农村喜宴的新鲜感,可是在看到李鑫河挑衅地将自己切好的一大盘菜故意在她面前展示时,她终于知道李鑫河最初为什么对她有兴致了,原来是将她当对手了。
李鑫河也的确如她所猜测的那般,他知道了王佳琪是古名泉的徒弟之后,就有了想要比试的心,他想知道,这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另外,他还想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说能做他对手的,只有王佳琪。
被挑衅了的王佳琪,觉得比不比都无所谓,不过在看到李鑫河的刀工以及切菜的速度时,也不自觉地起了争胜的心。
这样的结果,就是两人比得不可开交,将所有的菜都切完了,都没有比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这样,可就让李顺义得了利,他正愁来不及呢。
由于农村的红白事做的是流水席,所以通常是大锅烧的,但是有些菜却是例外,只能一份份的做,而李顺义交给王佳琪和李鑫河去做的这道菜,正是其中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