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虚掩着,陈景岳把门推开,屋内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台灯,里面的烟味浓得散不开,他被呛得咳嗽几声。陈景峰胡子拉碴地靠在床头,手指间的烟快要燃尽,而他自己还浑然不觉。
“哥……”陈景岳轻轻地唤了一声,他扫了一眼床头的烟灰缸,里面的烟头早已堆积得如同一座小山了。
陈景峰的眉头紧锁,完全沉浸在什么回忆里,面部表情痛苦又无奈。
“陈景峰!”陈景岳在他耳边大喝,陈景峰终于回魂,吓得手上的烟头掉在他的深蓝色真丝睡衣上,烫破了一个洞。
这套睡衣是他特地从法国买的,款式独特,上身舒适,他极其喜欢这套睡衣。
但出乎陈景岳的意料,他并没有生气,把烟头扔在烟灰缸里后,陈景峰扯了扯嘴角,极其勉强地笑,“怎么了?”
陈景岳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也忘记让他帮忙查成绩了。
他拉开窗帘,把窗子打开,让室内浑浊的空气消散,坐在床边,“哥,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洗完澡后你连水龙头没关就走了,幸好我把它给及时关上。自从昨天你从爸爸公司回来后就怪怪的,出什么事了?”
陈景峰避开他探寻的视线,又点燃了一根烟,“没有,林芝和李言蹊复合了,我正难过呢。”
“真的?”陈景峰松了口气,“那我的《建筑史》八成是及格了。”
陈景峰起身,将所有的窗子和窗帘都合上,他吸了一口烟,疲惫的嗓音响起,“你要没事就出去吧。”
说罢他又靠在床上,任指尖的香烟燃着,缓缓吐出烟圈,整个人在朦胧的烟雾中看起来颓废又孤寂。
“陈景峰,你要是条汉子就把林芝追回来啊。”陈景峰恨铁不成钢地抢过他手上的香烟,将它按熄在烟灰缸里,对他吼道:“在这里自暴自弃算什么男人?”
陈景峰重重叹口气,半晌,他顶着浓浓的黑眼圈有气无力地问:“阿岳,你……觉得咱爸是一个怎样的人?”
陈景岳被他问得一头雾水,这思维跳跃也太快了吧。
他侧着脑袋思索一会儿,答道:“好爸爸,好老公,重情重义,有商业头脑,比你我都强。”
“如果咱爸犯了错,你是包庇还是检举?”陈景峰的面色严峻,如临大敌。
陈景岳一听吓了一跳,焦急地问:“什么错啊?是贪污受贿还是嫖娼吸毒?被发现了咱家会怎样,破产?”
他摇头轻笑,眉梢耷拉着,眼里掠过一丝挣扎,“逗你玩呢,咱爸遵纪守法,能有什么事,我要去睡觉了,你回房吧。”
陈景岳犹豫片刻,说:“哥,刚才我又梦到那个……东西了。”
陈景峰挑了挑眉,立刻明白过来陈景岳说的是那个‘红衣女鬼’。
“阿岳,”陈景峰盯着他,神色复杂,“你看到的那个,其实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陈景岳怔住,试图回忆那天的场景,如果是人好像也说得通。
“那他最后去哪了?”
“他死了。”他极为平静地说,语气却让人不容置疑。
陈景岳大惊,“死了……哥你怎么知道的,还是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陈景峰不住地用双手按揉着太阳穴,痛苦地闭眼,“我能知道什么事?这是李言蹊之前推测的……你回去睡,我也要睡了。”
把陈景岳赶走,陈景峰拿着车钥匙出门。
酒红色的跑车在公路上奔驰,他把车开得飞快,一路上他脑海里盘旋全是陈正国昨天告诉他的事情。
如果不是昨天在陈正国的办公室里,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某一封邮件,他又怎么能够相信正直威严的父亲是一个杀人犯?
正当陈景峰打算去质问陈正国时,他就走进来,脸上笼着一层寒霜,冷冷地盯着陈景峰。过了一会儿,他将五年前甚至更久远的事告诉了他,最后留给他一个选择题:“人确实是我杀的,不过你是不是要大义灭亲,把年迈的父亲送进监狱呢?”
呵,年迈的父亲,却有力气在花甲之年亲自杀人,真是讽刺至极。
他坐在会客沙发上颓然地垂头,一言不发,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
“你不是喜欢林芝吗?你信不信,最后李言蹊不但不会娶林芝,反而会恨林芝?”
陈景峰蓦地抬头,这番话听起来简直是无稽之谈,他望着陈正国,坚定地摇头。
陈正国冷笑一声,“时间会告诉你答案。”
直到现在他都不能把这个巨大的秘密消化掉,任谁都无法接受,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是个杀人犯,况且还隐藏了五年之久。
不知道开了多久,他才把车停下来,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原来是建筑系的教师宿舍。
他抬头望了望7楼的窗户,黑漆漆的一片。
拨出一串熟悉的号码,那头却是一片忙音。陈景峰握着手机,思索着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林芝的。
在身边的女人不是合作伙伴就是床伴,但只有林芝一个女人是特别的。
和她认识的这五年来,他从未对她做出任何的越矩行为。
但说从来没有想过是假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把他的床伴想象成林芝,然而这只会导致一个结果──他更加兴奋反应更激。可身下女伴的叫声和嗓音让他无法再继续下去,那声音太让人出戏。
时间一长,他觉得没意思极了,倒后来连找床伴的*也没了,一直禁欲到现在。
其实,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是喜欢她的吧,一直珍视着她,所以才舍不得和她交往,以朋友的名义陪伴左右。
他只想把认为好的东西全部给她,愿意为她花钱,愿意花时间去陪她。
可是她身边已经有了李言蹊,自己再怎么样也是个多余的人。他心里有些绞痛,就像被什么利器划过一般。
忽然,他脑海里蓦地响起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