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和吕先生站在外面,静静地听着。
屋子里面本来正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忽然间,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那女人的声音激动地叫了出来:“庸医,你是庸医。”岛大他巴。
女人的声音里面充满了崇敬,不过这两个字,实在不是什么好意思。我不知道老人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不过,我听见他的声音很宽和,想必没有生气。
过了一会。屋门打开了。老人带着小孩走了出来。而在他们身后,有一个女人拉着一位少年。后面跟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人。
那女人走到吕先生面前,盈盈拜了下去:“如果不是有先生,我们再等十年,恐怕也请不来庸医。家徒四壁,无物相谢。这一拜,希望先生不要嫌弃。”
随后,她拽了拽旁边的少年。那少年和男人也跪了下去,向吕先生磕起头来。
吕先生连忙将他们三个扶了起来。
女人说道:“苦等十载,得偿所愿。我们一家三口可要下山了。山路不好走,先生不妨在我这木屋中暂住一晚。天亮后再赶路。”
吕先生点头答应了。
随后,老人也向我们拱了拱手,说道:“如果有缘,来生再见。”
小孩脆生生的说道:“师父。你们还是不要见了。你下辈子也肯定是一位神医。他们来见你,八成是得了重病。那样的话,这两位朋友也太可怜了。”
老人哈哈大笑:“谁说医生朋友就全是病人了?”
他们一边这样说着。身形也渐渐地模糊。一阵冷风吹过来,他们也就消失不见了。
我问吕先生:“他们去投胎了?”
吕先生慢慢的走到木屋里面,说道:“八成是这样了。”
我说道:“这小孩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死了。看他神色淡定,估计是老人把他治好了。”
我们两个躺在木屋的破床上,看着桌上的油灯。渐渐地有些困倦了。
我迷迷糊糊的对吕先生说:“咱们好像忘记安葬他们的骸骨了。”
吕先生的声音也有些含糊了:“魂魄都已经投胎了,还葬这些臭皮囊做什么?留着吧,就当是给后人提个醒。”
我意识渐渐模糊,就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极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童音。
我猛地坐了起来,问吕先生:“你听见了吗?”
吕先生嘴里念叨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也不知道是在回答我,还是在说梦话。
我侧着耳朵,仔细的听外面的声音。是那个小孩的声音,他正在一字一句的学一首五言诗: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我重新躺在床上,说道:“这首诗,倒也很应景啊。”
我刚说完这一句,忽然感觉床板剧烈的摇晃起来了。我心中一惊,猛地坐了起来。
这时候发现,天光已经大亮了。木屋又恢复了那一番破败的样子。
吕先生正在摇晃床板,说道:“赵莽,这破床睡得舒服吗?我看你美得不想走了。刚才还在背诗。”
我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是昨天晚上,我听见那个小孩在背诗……”
吕先生把包袱背在身上,说道:“昨晚上什么声音都没有,你在做梦罢了。”
我揉了揉眼睛,想了想,说道:“你说得对,好像真的是一个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的果然不错。”
吕先生带着我慢慢的下山,然后一路向回赶去。
回去的时候,吕先生却不肯走路了,而是找了一辆黑车。
我坐在车上,好奇地问:“吕先生,你不是体力好得很吗?怎么忽然又想要坐车了?”
吕先生笑了笑,说道:“我怎么知道这一趟会有这么多波折?体力再好也有点撑不住了。赵莽,回去之后,我马上服药。需要你帮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