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老爷是个粗心的,见儿子打喷嚏也不管,兴冲冲对他说道:“昨日里你祖父接了信,程大人近日便要启程回江城。你媳妇要回来了,可高兴?”
王值舟听了,惊喜地睁大了眼睛,那胖丫头回来了?可是他看到王二老爷戏谑的眼神,立刻装作嫌弃的样子,说道:“高兴什么?先生布置的课业还没完成,孩儿先告退了。”说着,快步离开了,出了书房,到底喜难自持,从怀中摸出珍重一只小巧的簪子。
程长清捎的信自然也到了程府,老太太高兴地手里的拐杖重重点地,“好,好,可算是回来了。啊……”说着话,老太太身子直往后仰,屋内一阵慌乱,丫鬟婆子手脚快,接住了老太太,却吓得大喊大叫。老太太虽然这些年不太康健,时不时要吃药看大夫,但这般突然昏迷过去,还是第一次,可是吓坏了人,都只知道冲上去,还是古氏当了几年家还算稳重,慌忙中先吩咐贴身的丫鬟快去请了太医堂的大夫过来,又吩咐众人散开,将老太太放在床上。
铃铛机灵,寻了管家套了马将大夫寻来,不等白胡子大夫慢悠悠下车,便半拉着他往内屋走,拽得大夫气喘吁吁,大呼道:“慢些,慢些,老夫吸不过气来了。”
铃铛一点不减速,“顾不得了,大奶奶都快急的上火了,不能慢。”一番话气得老大夫翻白眼。
老大夫给老太太诊了脉,对等的一脸焦急的古氏说道,“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可。人老了,心脉脆弱,最是忌讳大喜大悲,以后多注意。这高门大户的老夫人啊,整日里山珍海味吃着,人参鹿茸补着,可是就像那泥人,不能见风,不能见雨,冷不得,热不得,贵府可是要好生照看了,若是下次再昏过去了,怕是一时半会儿难救醒。”
古氏心里松了口气,若是老太太不好了,她难对公公婆婆交代,至于这老大夫这番生气说的讽刺话,她也不计较,拿了重重诊金,又好声好气道歉:“冒犯之处,还请大夫原谅则个,实在是情况紧急。”
老大夫收了钱,心气也平了,耐心交代了好些注意的事项,之后古氏吩咐铃铛将大夫送回去。
“大奶奶,今日里多亏你了,我白长了岁数,却只一位的哭泣,还是大奶奶镇定叫来了大夫,你说,老夫人的身子怎的如此差?”古氏正准备去内室看老太太,三夫人周氏一只手用帕子擦了眼泪,另一只手却拉了古氏的手。
古氏先是谦虚说道,“三婶一贯精明能干,不过是因为太过忧心老太太病情才失了方寸。都是我照顾不周,让老太太身子骨日益不好,愧对公公婆婆的嘱托。”
周氏继续哭道,“可不是越来越差吗,大哥大嫂这许多年不着家,连大侄子想要进京赶考也赶回了家中,将诺大的家业交给你们两个小夫妻操持,这次写个信,也无端让老太太昏倒过去,可怎生是好?”
古氏哑然,周氏这一番话,可是想要将一顶不孝的帽子扣在程长清和柳氏头上。她是大房的媳妇,再怎样也不能让三房的人离间了,便是程流璟很不满程长清阻止他继续科考,她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扭,是以古氏说道,“三婶可是说差了,自古忠孝难两全,父亲接了朝廷的诏令,为圣上效力,心中也是愧疚难安的,只能将家中诸事托付我们夫妻以及三叔三婶。好在父亲马上能调回,既能为朝廷效力,又能与家人团聚。父亲早日回府,老太太心中高兴,身体也能养好。”
周氏脸上面容僵硬了片刻,这夫妻两真是不知好歹,若是好生与我三房合作,自己去考了进士,为宰为相,将这宗族的差事交予三房,可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周氏极不甘心,内心里到底不相信古氏夫妻两个就不想那做官,是以又说道:“大奶奶是聪明人,可是得考虑清楚了,这族里的杂事哪里逼得考进士重要。”
古氏敷衍地点头,到内室去看老太太,“老夫人,可是感觉好些了?”
骤然昏倒,又喝了药,老太太脸上尽是疲惫,只对古氏点点头,又做了个往外的动作,便是这简单的动作都做的艰难。程心玔看到了,眼里立刻是眼泪,又拼命忍住,对古氏说道:“大嫂,祖母说她无碍,让你去忙。”
古氏和颜对程心玔笑了笑,父母都是满身的心眼,倒是生了个心思纯净的女儿,她摸了摸程心玔的脑袋,说道,“真是懂事的孩子。”
程长清并不知道自己一封信,引起老家一场小风暴,他与柳氏做了一辆马车,正商量着给家中众人准备的礼物,当然都是他在听,柳氏说,“二弟妹、三弟妹都来信,托我在北地买些江城没有的布料首饰,约莫是给四姑娘、五姑娘两个准备嫁妆,许多年没见,家中的孩子都长大了。”
程长清也露出怀念的神情,“不知母亲可还好,上封信便说母亲因天气炎热大病了一场,不知可好了没?”
柳氏安慰道:“定是好了的,太医堂的大夫医术了得,老大夫妻两个都是孝顺的,又是三弟夫妻照应,想必能看顾好老太太。”
虽是这样说,亲眼没见到,到底是担忧的,一时马车里很是沉默。
程心珊看见沿路各处商铺林立,很是繁盛,特意来找两人商量,“爹,路过沿途各处,不如略微停顿一二,买些衣服首饰,另外也给亲朋好友备些别致的礼物。”
程长清望着程心珊,很是有些被她吓着了,“不过一个身子,需多少布料首饰,你娘足足准备五大马车,竟还要购置,一路上停歇,何年才能到家?再说,若是东西多了,也容易招惹毛贼。”
程心珊却一点儿没被说服,掰了手指认真与程长清说道:“一年四季,上衣下裳,外衣中衣内衬,总要十天不重样的才是世家的排场,这便是需要多少布料子?这是一个人,程家上下多少主子,便是仆人一季都要四、五套轮着换,可不是需要些布料?山南海比出来一趟,总不能白费了,以后怕是再不来这些地方,正是要买些东西留作纪念。老爹是朝廷命官,我们走的官道,又有镖局和士兵护卫,哪里就有土匪敢打主意?”
程长清无奈地说道,“让程三带了人采购一番,我们做了马车先行一步,花太多银子总是打眼,让人知道以为我收了多少银子呢。”
除了点头程心珊又能如何,总不能让人弹劾她老爹贪污,手里有银子不敢花,那叫一个郁闷,程心珊悻悻然离开这辆大马车,跑去戏弄程流珀舒发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