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袁耀举一反三,顿时就悟了,那些不帮他说话的人,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根本就不敬重他这位大公子?
袁耀越想越是恼火,虽然脸上依旧维持着牵强的笑容,可在心里,已经将这些没帮他说话的人全都暗暗记了下来,等将来找到机会,他一定要让这些家伙体验一下扬州大公子的厉害!
只是袁耀不知道,他在心中惦记着给人穿小鞋的时候,李易眼角的余光,其实一直都不曾离开过他。
虽然袁耀脸上的掩饰还算可以,但在有人心人眼中,那明显不自然的表情真的没太多作用。
李易的嘴角轻轻勾了勾,他知道,自己给袁耀挖的这个坑算是成了,甚至隐隐有些自得,明明挑拨离间,却又不露丝毫痕迹,可谓是功力炉火纯青,深藏功与名啊。
当然,这种挑拨离间短时间内难有什么成效,甚至,永远都不会有什么大的收获。
但在李易眼中,这种事拼的就是一个概率,没有他今天的布置,将来袁耀坏事的可能性大概只有一成,但有了他的安排,袁耀展开窝里斗的概率,可能会一下子提升三四成。
这就像是做生意,没稳赚不赔,但投入了可能有回报,不投入绝对没有回报。
于是,在这须臾之间,除了李易再无人知道,整个扬州势力圈子之中发生了一次无形的,但影响力却很大的变化。
问过众人意见之后,袁术就没再说什么,心情明显低落,以至于这场原本很是欢快的酒宴,在结束时的气氛竟然有了许多压抑。。
李易拜别袁术,回了自家府邸,对袁术的模棱两可感觉很是头疼,他现在也摸不准袁术的心思了。
而就在李易纠结的时候,诸葛亮却是忽然登门求见。
让侍卫将诸葛亮领了进来后,李易发现诸葛亮竟然满脸愁容,根本不像是小孩子的模样。
诸葛亮对李易行了一礼,小声道:“酒宴之后,袁使君将我留下,说了许多话,虽然袁使君有些醉酒,言语含糊,却是答应了过些时日让我随襄侯去南阳。”
李易闻言,顿时心中一喜,松了口气道:“之前虽然感觉此事应当无差,但袁使君不开口,我心中多少有些担心,如今,一切总算是彻底妥当了。”
说罢,李易奇怪的看了诸葛亮一眼,疑惑道:“此乃喜讯,也是你所求心愿,可我看你为何愁眉不展?”
“我……”
诸葛亮犹豫了一会,方才低声说道:“襄侯,亮心中有疑惑,不能自悟,恳请襄侯指点。”
李易也看出诸葛亮的心态似乎出了点问题,拿过热毛巾擦了擦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些,笑道:“好,你尽管开口便是,与我无需客气。”
顿了顿,李易想起前世的心理医生,又补充道:“你可以放心,稍后无论你与我道出何事,我都向你保证,绝对不与第三人提起!”
见李易如此承诺,诸葛亮小小的身子动了动,明显松了口气,然后这才说道:“袁使君无故出兵豫章,使我叔父丢官,不得不远遁荆州,而我与姐弟尽皆沦为俘虏不说,就连大兄如今也是不知所踪,多半已经是……”
“就此来说,我诸葛一家,与袁使君乃是死仇,袁使君收我我义子,我也是不得已委曲求全,从未有片刻忘记家仇,可如今……”
诸葛亮说到这里,似是不知该如何往下讲了,不过李易却已经明白诸葛亮为何这般纠结了。
李易出声问道:“你可是想说,你现在心中已经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嫉恨袁使君了?”
“嗯。”
诸葛亮低垂了一会脑袋,这才轻轻应了一声。
“唉。”
李易忍不住发出叹息,摸了摸诸葛亮的脑袋道:“袁使君……我不喜其为人,不过,平心而论,抛开父辈之间仇怨,袁使君对你,的确让人说不出半点不是,甚至胜过亲子,否则袁耀也不至于对你心生嫉妒。”
“在袁使君如此照顾之下,你对他生出些好感,也在情理之中,我之前也有所预料,只是想不到会这么快。”
诸葛亮咬了咬压,道:“可我为人子,为人弟,如今恩仇混淆,岂不是大不孝?”
“那倒不至于。”
李易笑了笑,拉着诸葛亮在边上坐下,心中莫名想起了关羽的华容道,口中说道:“做人,自当恩怨分明,袁使君对你虽然有照料之恩,但此番恩情,却比不得对你诸葛家造成的伤害,所以,纵然将来与袁使君为敌,你心中也无需顾虑太多负担,大不了,可效仿晋文公退避三舍之事,以此成全袁使君今日照顾之恩,如此即可。”
诸葛亮点点头,表示理解,但看他脸上的表情,显然并没有真的就轻松了下来。
李易略感无奈,他知道感情这东西,不是说说就能明白的,再加上以后诸葛亮就住在南阳了,李易也不能把诸葛亮往冷血无情的方向上培养。
思索了好一会,李易方才说道:“你可知我有今日成就,谁助我最多?”
诸葛亮面露疑惑,他虽然聪明,但李易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他聪明的范围,只能摇摇头,表示回答不了。
李易微微一笑,不过笑容有些复杂,然后缓缓的道出了两个字:“董卓!”
“啊?”
诸葛亮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惊呼,董卓可是国贼,李易又是杀了董卓之人,现在李易反过来说董卓帮助他很多,这让诸葛亮如何能够理解?
李易抓了抓诸葛亮的脑袋,慢悠悠的将自己进洛阳之后的事情,选了一些重要的与诸葛亮说了一遍,然后感慨道:“我能以区区白身一夕之间踏入朝堂,尽皆仰仗董卓青眼,所以,董卓虽是国贼,但无董卓,也无今日李易。”
“董卓,国贼也,祸害百姓无数,为天下计,我不得不杀,。”
“然而,董卓对我有提拔之恩,我不得不报答,因此董卓死后,我全力保下他尸身不受辱,对其下属亲眷逃窜,也视而不见,希望借此偿还之前情分。”
诸葛亮犹豫了一下,问道:“这般就可以两清么?”
李易笑着摇头,道:“情分二字,最难说清,即便是如今,我想起当初洛阳之事,心中也时时愧疚,不过——”
正说着,李易忽然语气一变,带着几分凌厉道:“我虽然心中有愧,却从未有半点悔意,因为大丈夫行走天地间,遇到当做之事,纵然背负万千骂名也要一往无前,遇到不可为之事,哪怕刀斧加身也不能有半点犹豫!”
“你现在之所以心生彷徨,就是因为你还不清楚什么事当做,什么事不当做,只是此中意味不便明言,只能用心体会,好在你年纪尚幼,之后可跟在我身边,多看,多想,若你能够明悟,将来我当亲自为你束发加冠,赠你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