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说道:“若是天下太平之时,糜家生意兴旺,店铺遍及天下虽然很难,却也不是不可能,最差也能保住根本基业,可如果是遇到乱世呢?”
糜芳讷讷不知如何应对,毕竟以他的眼界,抛开商业本身,其余方面他能看清楚眼前就很不错了,至于天下大势,这真的有点为难他了。
见糜芳犯迷糊,李易也不失望,一个人有一方面长处就很优秀了,不可能对每个人都要求那么高。
李易耐心说道:“我听你说了糜家在兖州有产业,想来上一年中兖州战乱不断,估计受损不少吧?”
糜芳想了想,觉得李易算是半个自家人,这些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说道:“不瞒襄侯,因为兖州战事频发,我糜家商队货物损失不少,虽然家兄当机立断,决定收拢人员,奈何刀剑无眼,再加上通行不畅,我糜家在兖州陆陆续续折了上百人手,最后种种损失与抚恤计算下来,上一年兖州一地不但没有利润,反而将徐州所得折进去将近三成。”
李易轻轻点着头,心中却是颇为震惊,虽然早就对乱世有所觉悟,可骤然听到一家做生意的,一年就死伤百人,实在是太过。
而且这还是只是一个兖州,那么放眼天下呢?
李易不由叹息,这就是乱世啊。
定了定神,李易继续道:“假若将来,扬州,豫州也有战事呢,糜家营生当如何安排?”
李易问的很随意,可糜芳却是感觉身上有些发冷,因为李易语气随意之中又好似夹杂着无比的肯定,这让他感觉很不好,仿佛会有什么很糟糕的事情会发生一样。
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尽量不要胡思乱想,糜芳这才说道:“倘若遇到战事,初期肯定是要收敛一二,然后再遣人试探,若能打通关节,届时在陆续恢复商路。”
李易追问:“倘若两方相争,糜家在两处都有产业,那么,糜家该如何自处?”
糜芳犹豫了一下,这种事情他没碰到过,糜家暂时也没遇到过,只能想当然的说道:“送上重礼,暂时退回徐州,尽量两不得罪。”
李易摇摇头,对这个回答明显失望,但也没有明说,只是继续问道:“倘若徐州也有战事呢?”
“这——”
这回糜芳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没办法,他才干有限,做事也是按照糜竺的交代按部就班,寻常事情也就算了,太过复杂的事情摆他面前,那就只能抓瞎了。
“莫急,饮茶!”
李易笑着给糜芳倒了一碗茶,心中却是有些理解当初糜竺为何会在刘备身上孤注一掷了。
乱世啊,所谓商人就是肥羊,与其缩在窝棚里等着被恶人宰了,还不如早早的自己主动割肉下来,找个大腿抱着,这样虽然痛,却可以保全根本,甚至借机扶摇直上都有可能。
李易感慨,糜芳却是没心情喝茶,他感觉李易讲这么多,其中肯定是有深意,最为担心的,就是李易谋夺糜家家产,不过看李易的态度又不太像,这让糜芳安心之余,却也惶恐。
想了想,糜芳一咬牙,忽然对着李易一拜,道:“糜芳愚蠢,不能领悟襄侯话语深意,还望襄侯可以直言!”
李易正在给自己倒茶的手微微一顿,他没想到糜芳会这么干脆的问话,看其额头,更是隐隐冒汗,不由失笑出声,将他拉了起来,笑道:“你这是作甚,我只是有些想法,但因为身边没有合适之人,所以一直只能藏在心中,今日见到子方,忍不住想说说罢了。”
糜芳恭敬的点头表示理解,可心里却是不大信。
李易看他这样子,感觉自己可能铺垫的有些过了,毕竟糜芳不是那么聪明,有时候你跟他说太多,反而可能会让他越发胡思乱想。
想到这,李易微微顿了顿,神色一肃,正色道:“如今世道不宁,糜家经商虽然富足,却非是长久平安之计,而我这里一直也有意设一官位,奈何没有妥当人选,所以迟迟不能施行,不过,现在却是有了人选。”
糜芳诧异道:“襄侯有意征辟我糜家之人为官?”
李易点头道:“不错,不过准确的说,是让子方担当此任。”
其实李易最相中的自然是糜竺了,奈何糜竺已经在徐州那边出仕了,他自然不能提出什么,至于糜芳,能力或许有些不足,但李易这边也是新摊子,而且李易相信,糜竺肯定得暗中帮助他这个弟弟。
糜芳怦然心动,以糜家的家世,糜家人其实很早就有当官机会的,只是小官看不上,大官当不上,再加上纵然之前有说邀请,也都是针对糜竺,糜芳是完全被忽略了,虽然糜芳不会因此生出什么愤懑情绪,但失落肯定是有的。
但此刻李易忽然邀请糜芳为官,强烈的满足感在糜芳心中油然而生,差点直接一口就应了。
好在糜芳还没昏头,虽然不能完全保持冷静,但也知道此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甚至李易是给糜家设套也说不定。
不过,心里虽然有怀疑,但糜芳却也真心不想失去这么一个机会,喘着粗气问道:“不知襄侯是有何事安排,芳资质驽钝,怕不能担当重任,反而会耽误襄侯大事啊。”
李易虽然邀请糜芳,却也不会随便说出自己的计划,只是说道:“我不瞒你,此事我之所以邀你,是因为旁人去做,千难万难,但对糜家人来说,却是容易的很。”
糜芳心中一动,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是因为我糜家商路?”
李易抚掌笑道:“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