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笑着请蒯良坐下,又给他满上了一碗微烫的酒浆,道:“请。”
“多谢。”
蒯良谢过,端起酒抿了一口,果然心怀温暖,然后长出一口气,整个人立时也精神了许多。
李易再次将蒯良面前的酒水续满,然后将酒壶放下,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就好像是一个信号般,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沉默了下来,因为寒暄与试探已经过了,下面该谈正事了。
“南郡路远,先生又是夜间造访,想来当是有要事与易商谈吧?”
这次是李易先开的口,反正两人气势上,优势明显在他这边,李易也就不用端着了。
李易问罢,等了一会,却不见蒯良说话,奇怪之余,定睛细看,却见蒯良肩膀微微颤动,登时,一个不好的想法就出现在了李易的心头。
就在这时,蒯良抬起头来,那张儒雅的脸上已是多了两行泪水,看着李易颤声道:“襄侯,我蒯家对不住襄侯,良惭愧啊!”
一声惭愧过后,蒯良侧身对着李易直接拜道,脑袋点地,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易嘴角直抽抽,好不容易一段时间没见人哭了,没想到这也是个说哭就哭的主啊。
李易心中吐槽,不过情绪还是很平静的,毕竟就关系上来讲,他跟蒯家真没啥好亲近的,别说掉眼泪了,就算是蒯良一头撞死,他也就是眨眨眼罢了。
当然,前提是蒯良别死在他的地盘上。
只是心里想归想,表面上却是不能含糊的,李易赶忙上前扶住蒯良手臂,劝慰道:“先生这是何苦,唉,之前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我已经不放在心上,先生莫要自责了。”
李易一张嘴,轻描淡写的就把蒯越刺杀的事情接过了,可这话别说蒯良不信,就连李易自己都不信啊!
蒯良继续哭腔道:“蒯越之罪,乃是大过,州牧虽然去其官职,却远远不能抵其罪孽,一直以来,每每念及此事,良便心中难看,今日来到南阳,正是向襄侯请罪!”
李易心里当即就是一声卧槽,你弟要杀我,你这个当哥哥的来请罪,你叫我拿你咋地?
李易无奈,只能强笑道:“先生这说的是哪里话,我都说了,之前事情已经过去,而且当时也没有任何人损伤,所以此事不必再提。”
虽然只是嘴上说说,可李易心里还是一阵不爽,毕竟他可惜玩虚伪,表示出自己不与对方计较,可如果是被别人架了起来,不得不说出这句话,哪怕一样是场面话,可对李易来说,完全是两种感觉了。
蒯良顿时哽咽道:“襄侯仁厚,糜家惭愧,惭愧……”
李易眉头不由得皱了皱,这蒯良咋回事,自己客气,他竟然直接就应下了?
正当李易准备在心里给蒯良记上一笔的时候,就见蒯良吸了口气道:“襄侯如此不计前嫌,蒯家无以为报,只能……”
蒯良压低了声音,缓缓道:“襄侯若有意入主荆州,蒯家愿为前驱,大开城门以迎襄侯!”
“什么!”
最开始,李易还以为自己是耳朵出问题了,可轻轻晃晃脑袋,他发现自己没搞错,蒯良就是要卖刘表,且卖的无比干脆,直接就将襄阳城给送了!
这也太那啥了,要知道,之前就算与李易亲近的蔡瑁,也没有这么干脆的表态支持李易啊。
李易怔了片刻,强压下心中大喜之意,放开了蒯良的手臂,缓缓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摇头笑道:“先生说错话了,李某人只是南阳太守,荆州之主可是刘使君啊。”
对于李易的这种姿态,蒯良似是早有准备,并不慌乱,只是再次俯首道:“襄侯,良所言皆是发自肺腑,没有半句虚假!”
“呵呵……”
李易笑了笑,没有做答,有些事情虽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刻,就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蒯良仿佛完全没察觉到李易的情绪一般,继续说道:“良此来,乃是真心愿奉襄侯为荆州之主,奈何碍于之前事情,襄侯心中见疑也是理所应当,良不敢有丝毫抱怨。”
李易还是不说话,只看蒯良到底要做什么。
蒯良虽然见李易的时候有点怂,但真要下定了决心,也是个干脆之人,当即就从怀中取出了几块布帛,打开后双手呈放到李易面前,道:“这乃是南郡,江夏郡,以及襄阳,三地兵马布防图册,以及所属将领名姓,有此图在手,荆南兵马便可了若指掌。”
李易当即就是精神一震,以他的渠道,如今也就是大概知道襄阳城外有多少兵马,最上面几个将军的名姓,其他再具体的信息,就不好拿到了,不想蒯良却是忽然送上这么一份重礼,如果是真的话,说千金难求也是毫不过分。
李易也没客气,当即拿起标注着襄阳城防的那一块看了起来,对着这自己所了解的信息,并未发现任何出入,也就是说,这图作假的了能已经很小了。
沉吟片刻,李易一指图册,问道:“这……却是为何?”
蒯良轻叹一声,目光闪过些许挣扎,因为这一刻开始,他就是叛臣了,原本他是不打算背这个污名的,奈何形势变化,他终究还是不得不走出这一步。
片刻后,蒯良缓缓开口道:“因为刘使君,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刘使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