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易的要求下,曹操并没有将李易带到正厅,而是去了安置袁绍的客房,然后李易发现,袁绍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至今依旧昏迷不醒,再看其脸色,纵然是李易也能判断出,袁绍时间所剩无几。
因为府内仆役都被曹操散去的缘故,这时自然没人来伺候,李易便与曹操自己动手,从食盒中取出碗碟酒菜摆了一小桌。
若是换个场景,两人这么做自然是极不地道的,不过此时此刻,曹操已经大概猜到了李易的一些想法,自然不会在意那些小节,而李易就更不在乎了,如果袁绍能听到他们接下来的对话,死后大概也能瞑目了。
李易在酒坛中找了找,挑了一个出来,取下封口,先主动给曹操倒了一杯,然后才给他自己满上。
曹操却是心细,略微低头看了看,忍不住笑道:“襄侯好生小家子气,居然用喝剩下的救来招待曹某人,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对于曹操的打趣,李易先是笑了笑,然后悠悠叹了一声道:“这半坛酒其实是特意留给曹公的。”
曹操一愣,既惊讶于这句话本身,但更加意外的却是李易对他的称呼。
李易轻轻拍了拍酒坛子,问道:“孟德可还记得刘备,刘玄德?”
曹操眼中再度闪过一抹诧异,但还是点点头,道:“自然是记得的,云长的结义兄长。”
李易端起酒碗,先是抿了一口,然后猛的一抬头,一饮而尽,眯着眼叹息道:“刘备本是英雄,只是因我算计,这才一蹶不振,徐州战时,刘备殒命之前,我邀他痛饮半日,然后仇恨尽去,甚至彼此引为知己,只是……唉,最终刘备还是去了,这半坛酒便是当日留下的,也是我与他说好,特意留给曹公的!”
曹操微微张着嘴,虽然依旧不明白,可心情却莫名沉重,
李易讲的是刘备,按说跟他没什么关系,可曹操心里却是涌起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让他心里很堵的慌。
曹操端起酒碗,同样一口饮尽,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易,本能告诉他,李易接下来的话一定很重要,而且可以解开他心中的许多疙瘩。
刘备是被李易一直针对不假,可曹操其实同样有着这种感觉,不提最后发生在兖州的那一战,在双方彻底敌对之前,李易明里暗里对曹操的限制和掣肘,极大的限制了曹操的发展,纵然曹操一度掌握了兖州,可他却始终都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与根基,这也是曹操在面对李易大军时无力抵抗的重要原因之一。
为曹操将酒满上,李易说道:“曹公眼中,天下何人可称英雄?”
不等曹操回答,李易便道:“我知道,曹公口中的英雄,必然是我李某人,放眼天下,世人也都会这么认为,毕竟以布衣之身,区区数年光景,征南逐北,成就今日伟业,莫说当世,就是遍数先贤,也难有人与我比肩。”
曹操轻轻点着头,虽然李易自己说这话有自夸之嫌,但李易说的却都是事实。
对于李易,曹操心中或许愤怒,或许不甘,但败给李易,却也服气,不然他今天绝对无法平静的面对李易。
“唉,唉……”
接连的叹息着,李易看向曹操,慢慢的,目光中竟然带上了几分敬佩。
曹操正想发问,却听李易轻声道:“我本庸人一个,既无智谋远见,更无宏图志向,能有今日成就,不过机缘巧合罢了,可你曹操,还有刘备,你二人却是不一样的,若是没有我李易,你们才是这三国乱世的真英雄啊!”
“三国?”
曹操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疑问。
李易笑了笑,拉着曹操的手臂道:“来,再饮一杯,我与你讲讲,什么是三国……”
在曹操的府邸外,原本只有典韦许褚带着亲卫营的人,但随着天色渐渐暗淡,入夜,甚至直到午夜,李易还没出来,慢慢的,张辽、徐晃、黄忠、魏延、蒯越、荀攸等等许多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现在城内残余的冀州兵已经基本肃清,战事可以宣告结束,但战后的琐碎事情还有许多,众人多少都有事情要请示李易,起初被典韦拦下之后还不以为意,寻思着个把时辰足够李易与曹操叙旧了,却不想这一等竟然等到了深夜,让众人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焦躁和不安。
“恶来,主公那边当真不会有什么意外?”
张辽皱眉看着典韦,不时还向旁边的府邸中望上几眼,他是从下午就开始在这里等了,心中自然着急。
“安全自然是无碍的,除非曹操有本事对主公不利,可主公之前交代了,除非天塌下来,绝不许我等入内打搅,不然……擅入者杀无赦。”
典韦说这话的时候也有点不自然,以李易现在的地位,哪怕是睡觉的时候,边上都有侍女在守着,像这样长时间脱离周围人视线的情况是很少发生的。
只是李易下了死命令,典韦就是看门的,他总不能自己明知故犯吧。
张辽摇摇头,又看向蒯越,虽然没说话,但眼中的问询之意却是显而易见。
蒯越摊开手,无奈道:“文远莫要看我,今日之事,我也不甚清楚。”
话是这么说,但蒯越心里却是想起了徐州时候的刘备,当时李易就曾与刘备痛饮,而今天李易又是带着酒去找的曹操,很容易就会叫人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众人虽然着急,但也没奈何,只能继续等着,就算想回去休息也不方便,李易这位老大还在与曹操说事呢,哪有他们睡觉的份?
就在众人正低声说着事情的时候,一个骑兵骑马走了过来,在人群中瞧了瞧,然后翻身下马来到了糜芳的身边,将一封信交给了糜芳。
众人认得这骑兵是专门传递讯息的,当即便有人看向糜芳,瞧见信封样式,知道不是需要保密的机密讯息,便有人问道:“这是哪里来的消息?”
“荆州的。”
糜芳应了一声,笑着打开信,可看过其中内容,却是顿了一下,旋即摇摇头,又将书信折起来放好。
荀攸好奇问道:“子方,具体何事?”
糜芳叹了口气,道:“新野县令传书,张飞张翼德这半年来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让他瞧大夫,他也不理会,直到数日前,终于……唉,新野县令请问主公,其身后事应该如何办理。”
荀攸没想到是这回事,稍一沉默,然后说道:“定然不会亏待他们的,呵,其实遇上主公,也算是他们的幸事。”
糜芳正要点头附和,说说李易的仁义,可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寒意忽然从背后汹涌而来,瞬间笼罩糜芳周身,让他汗毛倒竖,牙齿打颤,根本不能言语。
艰难的转过头去,糜芳就见周遭同僚尽数如他那般,仿佛遇到了什么大恐怖,一个个脸色苍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曹操府邸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