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锦淡淡扫了白二爷一眼,“二叔高义,侄女不过一介女流,上无父母荫庇,图的不过是小聚家财傍身而已,偏偏天不遂人愿,便也只能一搏,但求图个痛快。”
堂里坐着的四人脸色阴沉,心中百感交集,秦汪两位家主后悔当日一时功利,为了亲近苏家废了小荷庄的契约,苏平后悔那时默认了秦汪两家的做法。
至于白二爷,却隐隐有了心惊。这个侄女,自从大嫂去世后就一门心思打理着庄子和两家铺子,在府里俨然是透明人,即便后来闹出退婚、高嫁的事端,在自己心里,也不过是个女娃子,还能折腾出大天来?
结果,今天就见识到了。
看看苏平和秦汪两家家主的脸色,白二爷默默偃旗,闷声喝茶,左右白家没织造坊和布坊,这番折腾没损失不说,还能借着原麻和生纱涨价田产和地租赚上一笔。
早知道白家没人能挟住白素锦,可没想到连维持脸面的对话都做不到。
苏平心里一沉,止住旁的想法,敛下脸上的郁色,稳着嗓音问道:“那不知世子妃如何才愿退一步?”
白素锦看了看他们三人,唇角淡淡一勾,“两种情况。一,从我织造坊里解约的所有织工,永不为任何一家织造坊所用。二,那些个织工,用可以,但是,从今日开始,哪家坊里出了花綀,第一年,我小荷庄要抽取花綀纯利的四成,从第二年起,每年减一成。”
“那你能保证,短期内不会将花綀工艺泄露给外埠商家?”秦五爷沉着脸问。
白素锦唇角微抿,当即回应:“不能。”
某三位家主登时气结,尤其是其中两位,几乎要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如此,那容我们商量一番,总还要与行内其他家商量。”
汪四爷这话,真有意也好,拖延术也罢,白素锦根本不在乎,起身告辞离开。
“夫人,那小娃子,看着怕是要难将养。”回程的马车上,夏妈妈低声对白素锦说道。
整个洗三礼,白素锦始终并未上前,远远瞧着,裹在襁褓里小小的一个,脆弱得吹口气都能伤到似的。
都说母凭子贵,可母弱,则子多艰。
“防不胜防。”白素锦幽幽感慨,“所以,最稳妥的法子,便是不必去防。”
想到府里供放的金书,夏妈妈心下叹息,这世上能做到如大将军那般的,又有几人?
稚子无辜,白素锦为他觉得惋惜,但也不会挂心。那一世起,白素锦就是个冷情冷心之人,仅有的温情也只尽数用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值得自己在乎时,白素锦可以百般容忍迁就,可一触及底线,被清出自己在乎人之列,白素锦可以彻底绝情,从她那时如何对待陆扬和关宁就知道了。
被说成自私也好,寡情也罢,白素锦自认做不得暖气,去无差别温暖人。
从苏家回来,小荷庄的收购计划丝毫未变,此后数天,苏秦汪三家也没有只言片语的回复,白素锦讪笑,重利在前,岂能轻易放弃。
有白素锦“不差钱”的豪言壮胆,许大管事领着两位大掌柜放开手脚抢原麻和生纱抢得舒爽,可几家欢乐几家愁,被临时征用到致用堂那边的梁铎梁管事却愁得大把掉头发。
没有愿意来书院教绘画的先生啊!
梁管事该走的后门都走了,最后被逼得没法,顶着被东家责备的压力,三天两头到将军府报到,弄得白素锦现在“望梁管事而还走”。
就在这时,一个人的到来让白素锦得以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