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真的要这样做?”许大管事难得对白素锦交代的事情有所质疑,“老奴实在觉得心疼,不然您考虑考虑,价格再往上提提?”
白素锦完全能理解许大管事的心情,在他看来,自己似乎被逼到了不得已之地才会这般做。可他不知道的是,打从一开始,自己的目标就不在花綀。
“大管事莫心疼,花綀眼下获利虽高,所占的不过是物以稀为贵,况且,谨慎小心如咱们,花綀工艺不还是同样被人挖了去?既然他们费尽心思,那咱们不如索性广而散之,有银子大家赚。”
房内旁听的林大总管垂首低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自家夫人这是要在暗戳戳挖墙脚的人身上捅两刀啊!
挨人一拳就要还以两刀,这风格,和大将军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林福深感后生可畏的同时,心里有暗暗为府上有这样的主母而欣慰。
小荷庄公开售出花綀制造工艺,六千石中等米稻谷,不议价,不折银钱。
此消息一经广蚨祥发出,整个临西府的布业为之沸腾,尤其是那些一直垂涎花綀而无从下手的中小型织造坊。
非独家出售,六千石稻谷一份花綀织造工艺,有能力的自己一家筹集六千石,能力有限的,可以几家织造坊合力。但不管如何,闫大掌柜事先说明了,广蚨祥只认交粮之人,一手交粮一手交工艺册子,买卖完成,概不反悔。
一时间,清净的小荷庄外园门口,满载稻谷的马车往来不绝。
元味楼四楼贵宾包厢。
秦五爷举杯,与汪四爷一起,甚为客气地敬了同桌而坐的另外两名青年一杯,“花綀之事,还要多谢两位世侄鼎力成全!”
苏平举杯与他们相碰,“凭咱们四家的情分,世叔这话说的便是见外了,是吧,世弟?”
被苏平亲近地唤为世弟的青年朗声称是,同样举着酒杯碰了上去,而后将盏中酒水一饮而尽。薄唇微抿,眉目端儒,不是白家大少白宛廷又能是哪个?
“只是可惜啊,没想到那丫头竟弄出这么一招,这样一来,怕是市面上很快就有很多家的花綀出来抢生意了。”汪四爷有些不甘。
白宛廷倾身给他续了盏酒,从容道:“汪世伯也勿需多虑,莫说咱们先行一步,即便是同时起步,以五福和荣生的规模,也能占据半数以上的花綀市场,这笔盈利就很可观了。”
汪四爷与秦五爷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也唯有这么想来自我宽慰了。
“世叔,之前说好的屯粮,两位可有进展?”苏平边夹着小菜便问道。
秦五爷畅快地饮了一盅,压低声音道:“世侄尽管放心,那新来的仓科郎中虽下手黑,但折腾的也不过是清吏司衙门下边的几个粮仓,还管不到外边的来。而且,府城里那六家粮行的老东西可都精着呢,跟上边挂钩搭线也不是一两天了,想短期内弄到几万石粮食,门都没有!”
“那就好。”苏平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由始至终没有安稳下来过,“多亏两位世叔从中周旋,否则凭我与世弟的面子,实在难以这般顺利成事,来,敬两位师叔一杯!”
秦五爷与汪四爷乐陶陶地受下这杯酒,转而思及到小荷庄的动作,倾身上前沉着声音问白宛廷,“世侄,前脚城西大营出兵帮着仓科头头整顿粮仓,这后脚府上三姑娘就卖花綀的织造工艺换粮,该不会是军粮出了问题吧?若是跟咱们屯粮顶牛,那麻烦可就要大了......”
两个来月前,苏平出面联系着府城里几家有头有脸的大户商量着囤一批粮食,这两年青河水患,滇中地区旱灾也连年发生,屯粮外销的确是好赚钱的买卖。
可这银子啊,有命赚也得有命花,虽说与官仓私下往来不是一两天了,但若真的赶上大军粮草有问题,一个调度不利引得大将军暴怒,到时候一查到底,那勾结官仓、囤积居奇的罪名扣下来,可就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显然,汪四爷也有如斯顾虑。
白宛廷淡淡一笑,再次给两人满上酒,“两位世叔放宽心,若真是大将军那边出了问题,她第一时间就会回府找二伯和二弟解燃眉之急,现下拿花綀做文章,小侄私以为,一来是为了一解当日织工解约之气,二来嘛,怕也是动了贩粮的念头,打着大将军的名义便于行事而已。不然,往日勤军,募捐的只是磨制下等米的稻谷,为何她这次点名要中等米的稻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