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元元心中焦急,生怕娘与嫂子真拒绝了去,她可是好久未吃到肉了,光是看着血红红的野猪肉,就忍不住咽口水,何元元烦躁的跺脚道:“娘,收下吧,收下吧……大山哥他们不是说留了半扇嘛。”
张惜花偷偷的瞄了一眼婆婆,心中明白婆婆是觉得收下那么多心里过意不去,便道:“娘,咱们若是不收,两位哥哥心里也不安。”
见何曾氏有些意动,江铁山松了一口气,马上趁机道:“婶子,我给你们抬到院子里,看看要怎么处理你们自便啊。”
语毕,兄弟两个立时就抬起木桶。
大家只能跟过去,在水井那儿停下。江大山掩饰不住欢喜道:“猪心、猪肝、猪大肠我都给送了来。”他停顿下,挠挠头不好意思对张惜花道:“却是不知弟妹喜欢吃些什么,索性一股脑儿把下水给你们送来了。”
何曾氏喜欢吃肥肠,放点辣椒进去爆炒实在美味,这些江家兄弟是知道的,因此特意给拿过来。
张惜花笑道:“我不挑,有肉吃哪里还敢嫌弃?”
一时间在场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何曾氏见拦不过,顺手推舟就把野猪肉收下了,嘴里问道:“你几个吃了没?中饭就在我们这儿吃罢?”
江铁山挥挥手道:“多谢婶婶,家里弄了吃食,我们还得趁着肉新鲜往镇上卖,再放久了可是卖不出好价钱了。”
何曾氏一想也是,这天气估摸着不到夜里猪肉就变味,也不再挽留他们,送了江家兄弟出门,反而开始思考这些肉要怎么处理。
其实何曾氏原本想让江家兄弟一道卖了换钱,这半扇肉,估摸着能换个一两多银子,野猪肉比较柴,价格没有家养的猪肉高。后来一想,马上要秋收,一家子人久未见荤腥,干脆就腌制储存起来留着自家算了。
后面的时间,何曾氏领着张惜花、何元元三人便在水井旁处理野猪肉,割了三四斤送到何二叔家,又特意切成一斤左右的肉块送给相好的左邻右舍,七七八八算下来,这半扇肉剩下个八十多斤。
猪大骨与肥肉分割出来,肥肉留着榨油吃,骨头也可以煲汤喝,上好的五花肉除了做烟熏肉之外,还保留了一部分打算做坛子腌肉。
在这期间,张惜花抽空去看了雁娘,顺道把之前挖的药材给送过去,在江家兄弟去镇上前,张惜花吩咐他们买些棉花家来,主要是为了让雁娘垫在身下吸收恶露,张惜花又给开了个适宜雁娘用的生化汤,目前身子恢复情况良好。
张惜花问:“可还觉得疼?”
雁娘轻声答道:“还有一点,倒不像头先几天那样疼痛了。”有二郎精心照顾,她吃下嘴的每一勺粥汤,都是江铁山仔细侍弄的。比如费劲捉了河鱼,去了鱼刺骨头,只余下上好的鱼腹肉,与切得细碎的菜叶一齐炖烂,她直接捣了就能放心喝。
凡举种种,二郎都很妥贴,令雁娘心里一股股暖流不停的涌动。
张惜花听了点点头,因赶着去帮婆婆的忙,便直接道:“哪儿不舒服,你要坦率说出来,啥时候都可以喊我过来。”
反正大家都住在村子里,不过是跑一趟路而已。这是张惜花第一次经手这种严重的伤患,她始终有些忐忑,因此想做得更好些。
雁娘脸色比前几日要红润些,垂着头像个小媳妇似的乖顺道:“我会老老实实听惜花姐的话。”
张惜花露出笑容来,“那行,我家去了。我公婆还等着我做饭呢。”
眼看午饭时间临近,得了江家送的野猪肉,今儿可以煮一顿丰盛的食物,她过来之前就把肥肠用草木灰洗干净了。
除了用辣椒爆炒,还可以做酸菜肥肠呀。想到前阵子与小姑一起做的酸芥菜,应该可以吃了。
果不其然,开了酸菜坛子,芥菜发酵的十分好,颜色已经变成黄,拿起来闻一圈,有一股特别的酸味。
何元元已经嚷嚷着肚皮快要饿扁了,张惜花就切了一部分猪肝加上瘦肉放了姜丝进去滚了个快手汤,最后撒点葱末上去。有肉味就是不一样,光是闻着就感觉浑身饥肠饿肚,婆媳姑嫂三人喝了些汤垫底后,总算没那么饿啦。
在煮肥肠时,张惜花想到在山上的丈夫,起了个私心留了一半下来,打算等晚上丈夫回来时做他吃。
午饭时分,何大栓见到江家送来的猪肉,倒也没说其他的话,扔了锄头就守在饭桌旁等着开饭。
因今天吃肉,何曾氏便没那么吝啬,特意吩咐张惜花多煮一些饭,一家人热火朝天的吃起来,都吃得肚子圆滚滚的。
何元元吃不下时,还一个劲儿往嘴里塞酸菜,并道:“嫂子,这个芥菜处理后竟然那样好吃呢,本来吃了肥肠我觉得有些腻味,再吃一口酸菜,一下子就不觉得腻啦。”
张惜花看着小姑满足的模样,面上柔和的笑了一声。今天是直接拿了一块大肥肉炼出油后就炒菜,油水足,便是没有肥肠,酸菜也会特别好吃。
何生在家里还没有做午饭时回来了一趟,之后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又匆匆往山里赶路,想到丈夫,张惜花眼里的光彩愈发柔和,等下午腌制好这些肉,她定要精心弄一餐好的给何生吃。
☆、第21章
江家兄弟送来的肉,在下午时分就被何曾氏领着张惜花和闺女紧赶慢赶处理完毕,除了五花肉特意留下,其中的那些肥肉都剔出来炸油,足足炸了有三个陶罐子油,这一下可真是能吃好些日子呢。
且猪油做菜非常香,用来炒素菜多放点猪油能把人舌头都卷了去。何曾氏背着手,看着装满的油罐,笑容满面的吩咐把它们抬到她房里去。
炸剩下的油渣放在木盆里,老远都能闻到那种喷鼻的焦香味,何元元不待放凉,忍不住伸手捏了好几块吃。
看着小姑子那吃相,张惜花笑着阻止道:“元元,你可别再吃了,待会儿嘴里会长疮的。”油渣必须得凉个几天才能入口,不然热气上涌,容易上火。
“随它爱长不长。”何元元满不在乎的摆手道,太好吃了,她根本停不下嘴。往常她其实没那么嗜肉,奈何家里最近节衣缩食,弄得吃顿肉特别难。
张惜花无奈的叹气,颇为好笑道:“等嘴里生了泡,你才知道难受呢。”
何元元连续吃了几块,那只白嫩的小手油腻腻,以前那么爱干净的小姑娘此时也不介意,继续抓了一把油渣放进嘴巴,边吃边道:“不是还有嫂子在嘛?家里今儿还熬了下火的凉茶呢,待会儿我多喝一碗。”
那只能预防,并不是根治,且疗效至少也需个两三天出来,她就是华佗在世,也不能立刻就治疗好呀,张惜花看着小姑不由摇了摇头,只能由得小姑娘吃个尽兴罢。
张惜花收拾了下凌乱的家里,打了水把家里的案板,灶台,桌椅碗筷等都擦洗干净时,太阳落下山,天空中布满五彩缤纷的晚霞,她开始准备着手做晚饭。
今儿材料丰盛,首先就煲了一大锅子猪骨汤,院子墙角处种了几棵冬瓜藤,摘了两个碗口大的冬瓜,刮了皮砍成大块一起炖煮,张惜花除了放几片生姜去腥,啥料也没加,清清淡淡的汤汁一家子人喝得很是舒坦。
公婆和小姑都睡了,张惜花守在院子里等门,丈夫还未到家,她也不想让他回来时吃残羹冷饭,所以饭菜已经热了一遍,用灶火的残留的温度温着。
每天只有晚间才有一丝凉风,吹拂在面上,使得人昏昏欲睡,不过很多恼人的蚊子绕着张惜花打转,逮着机会就要叮咬一口,她拿着扇子不停的赶,哪里能睡得着。
如今是灾年,夜不闭户只是故事中的景象,下西村每户入了夜都会栓上屋门,何生担着一箩筐炭到家门时,刚伸手拍门,没等两下里面就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自己媳妇,瞧着她单薄的身子,何生闷声说道:“把大门关了,你就去睡觉罢。”
张惜花低声道:“灶台上的饭菜是热着的,现在吃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