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她痛苦的,是她总是轻而易举地忘记她们对自己的暴行。
当她们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望着她们的那张脸,曾经一切地美好的画面便重新粉刷,鲜活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永远痛恨不起来。
“好。走到路尽头的时候,我就走。”理智之弦紧绷得笔直。
阿琳故意躲开唐穆羊撑起的伞,宁愿淋着雨,湿了肩头。
她害怕不经意表现出来的动作被她当做是谅解的讯号。
路旁的绿化带里传出有节奏的敲击声,唐穆羊闻声望过去,一个穿着青灰色粗布的背影,挥舞着镐头,一下一下锤凿着脚下的土地。
“舅舅?!”唐穆羊不由自主地上前,喊道。
那人转过身来,一脸迷茫地望着她:“姑娘,你是谁呀?”
望见那张陌生的脸。
忘了连舅舅也已经去世了。
唐穆羊回过神来:“对不起,认错了。”
那位老人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下雨了,怎么还要植树?”
老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连同夹杂着的雨水:“这几天总是下雨,没办法呀,上面下得任务嘛。不碍事,我还有两棵,就种完了。要下大了,姑娘你先回去吧。”
唐穆羊瞥见老人脚边的两棵小树,转过身来对着阿琳笑了笑:“我们就到这里吧。”
阿琳明白唐穆羊的意思。
她要去帮他栽。
“我也来吧。”
唐穆羊笑笑,对阿琳这回答并不意外。阿琳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
她挑了一棵小树苗,不太健壮,剩下的那一个粗壮的,留给阿琳。
阿琳将伞收起来,将树抱起。见状她表现得很开心。
“可以种在这里。”老人来回转了两圈,跺了跺脚,探着脚下的土地。
一边听着,唐穆羊已经开始卷起袖口,准备开始操弄了。
“裙子不太方便吧。”阿琳提醒道。
“没关系的。最后一次了。”唐穆羊挥了挥铁锹。
阿琳选了一个地方,她原本要种在阿琳的旁边,被老人制止了:“密度太大了。”
于是她又选了一个靠近阿琳的小树的地方,栽下了她的小树。
她真的是在认认真真地种。挖坑,栽树,埋土,固植,全部都是她一个人在操弄。不允许别人插手。她肩头裙子的蕾丝勾破了一道,撕扯开来垂在了胸前,不经意的意外倒像是一个原本刻意的装饰。
天上的雨却悄悄地停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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