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事情别管怎么样!明天的葬礼,谁也不能给我再出现今天这个局面!活着的时候没尽孝,去了的时候,别太自私!我不是针对谁,咱们这里的这些个人,谁不都是这样!”
一条狭长的闪电在天空上快速地闪过,大家远以为接下来该是一个好大的雷,等了好一会儿,却没听见响。
倒是灵堂里的哭声比较响。
大屏幕上滚动着死者的名单,家属们排着队进去,说笑着走进去,红着眼圈踏出门槛,再努力憋着脸色配合这庄重的肃穆。有的人哭,在假哭,假的一眼就看得出来的那种卑鄙。
他们哭天喊地,把喉咙当作扩音器,一阵一阵地吸引着别人的注意。
感动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感动,心里暗暗佩服自己高超精湛的演技。
念完悼词,该去和逝者告别。老太太的尸体被停在一间屋子里,大家抓一把鲜花的花瓣排着队伍洒在她的身上。仪式结束,便要被抬走。
阿琳站在角落里,望着空荡荡的大堂里,只剩下阐永昌和他的妻子,凝望着死者的容颜。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抬起的时候,没借好力,竟颤了一颤。有一颗蓝色包装的糖果从老太太的口袋里跌落出来。
大家都惊恐地看着它。
“是谁——!为什么没有情理好死者的衣物——!?”妻子哑着声音,盯着那名无辜的工作人员。
阐永昌按住了她的肩膀:“是我放的。”
她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疏离,望着他的丈夫。
“我原谅她了,”他猩红着眼睛,一字一顿,“她,我的妈妈。”
她想要压低着声音里的愤怒:“她害了蕊蕊,害了你的爸爸,害了你。”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泪水,想要尽力冲妻子挤出一个笑容憋回去,音调里充斥着孩子般的委屈:“我知道啊。可是蕊蕊最喜欢她,爸爸也最喜欢她,我也是。”
最终眼泪颤着他的声音滑落了下来,他伸出双手抵在额头上遮住眼睛。他转过身去,身形在颤抖着。
“我都没怎么好好叫过她妈妈。”
老太太的遗体被抬走了,没有几分钟便化作一股黑烟飘荡在天空中。
来吊唁的人已经来来回回四散开了,已然尽了客人的义务,剩下的几个儿女该是好好讨论遗产的分割了。
而阐永昌独自一人坐在殡仪馆的楼梯阶上,一言不发抽着烟,脚下的烟灰已经积了一层又一层。
人们说她是个蠢女人。
照顾老伴结果过路发生车祸,看护孙女结果孙女溺水而死,关心儿子却毁了儿子的事业。她把所有的退休金大部分买了粗粮分给城市里的流浪猫犬。
又不断做着蓝色的糖果堆满自己的屋子看着糖果融化而焦急。
她在一个人住的屋子里挂满了节日用的彩灯代替白炽灯结果加重了她的眼疾。
冬天里她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雪地里望着雪花飘落,结果让她自己大病了一场,从此身体再也不复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