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平时很少过人,雪里回头看看,小声说:“别管他,也别说话。”然后裤兜里摸出手机开始录像,春信心领神会,打电话报警。
一条街出去拐弯就是派出所,在社区民警赶来之前,谭松被四人按在地上一顿胖揍。
他书包拉链被扯坏,包好的苹果也被踩烂了。
春信有几次想冲出去,被雪里牵着手按住肩膀不能动。
她抬头困惑地眨眼,意思是为什么不帮他。
别说还带着春信,就算是一个人,雪里也不可能冒险帮他拉架,她一向如此,冷静冷漠到极致。
人最是激不得,冲动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不过去,谭松不会受刺激逞强,对方也不会下死手。
谭老师今天不在,画室都没开门,谭松伤得不重,不想多待,说晚上还要上自习,几个非主流要关拘留,警察就让她们先走。
从派出所出来,雪里领着谭松去附近诊所上药,春信走在另一边,跟雪里一左一右把他护在中间。
就是一点皮外伤,破口的地方消毒擦点药就行,男生低着头,两个耳朵尖连着脖子都是红的。
到底是少年人,以前路上遇见还会抬手打个招呼,现在挨坐着,连个声儿都不敢出。
他好几次抬头看去,雪里都早已预见地移开视线。男孩心大,一点没觉得刚才她做得有什么不对,在喜欢的女孩面前,英雄救美失败,挨揍已经让他丢尽脸面。
“我们再送你回家吧。”春信提起他的烂书包,也不计较他的情敌身份了。
谭松抬头看雪里,她点点头把书包接过去,“走吧,你也别上自习了,等谭老师回来让他带你去医院看看,万一有内伤。”
“嗯。”谭松把书包抽走,双手抱在胸前,“我自己来。”
三人一路无话,两个女孩站在谭松家小区大门口看着他一瘸一拐上楼。春信冲他招了招手,谭松也回首挥别。
路两边梧桐树枯桠上还零星挂几片黑叶,铅云低垂,北风卷着棉针似的冷雨扎在人脸上,什么时候变天了?
雪里仰头长长吐了一口白气,也许是最近日子过得太好,她们之间太过甜蜜,差点叫她忘记,这是电台女主播曾说过的‘百年不遇寒冬’。
衣兜里,手心里都是空荡荡,从诊所出来她们就没牵了,她不需要帮谁暖着,也没心情顾虑自己,两手垂在身侧,十根指头冻得发麻。
噩耗来临时毫无预兆,是那年三月教室里接到的那通电话,是此刻。
雪里侧首,看见春信低头无聊踢着路边石子,闷闷说:“我发现,你一直都很冷淡。”
落叶打着卷从头顶飞过,路面被雨润得半湿,这条街,这么多年,她们并肩走过无数次,见过它的四季。
春时欣然,夏时明媚,秋时绚烂,冬季亦有属于自己的深沉。
雪里讨厌冬天,她人生所有的坏事都发生在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