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信:“我哭了。”
说哭就哭,闭上眼睛,眼泪就掉出来,滑过鼻梁润进枕头里。
雪里松开她的手,她还是闭着眼一动不动,别扭地趴着。
“真难受,还是哭来骗我。”雪里给她揉揉胳膊,“我没用力。”
她细声哼哼,“难受。”
雪里说:“我在捏了,捏捏就好了,不疼。”
吸吸鼻子,她睁开眼,湿漉漉的一对黑眸子望向人,轻声唤她:“姐姐,难受——”
那双眼睛有一种特别的魔力,是她的法宝,是致命武器,是杀人的刀。晨间花瓣上露水般清透、娇怜,雪里受蛊一般俯身,鼻尖蹭过她的耳垂,像在对她说,也在对自己说:“最后一次。”
手臂硌在腰侧盆骨边缘,动作间带来一点尖锐的疼,但都可以忽略不计,春信闭上眼睛,脑子里尽是那双打领带的手、戴胸针的手、捧书的手,帮她洗衣服的,湿漉漉的有力的手。
空调太热了,羽绒被密不透风,被锁在乳胶床垫和雪里之间的春信,闷出了一身的细碎抖颤。她张嘴咬住她手指,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眼泪滚在指背上,舌尖尝到一点泪水的咸。
电流通过肢体传递,雪里闭眼,沉沉吸气、吐气,匐趴许久起身,额角青筋直跳,脑袋又晕又胀。
空气中丝丝的凉缓解了周身的燥,她痛苦蹙眉,在黑暗中寻找她,小声呼唤:“春信,春春。”
春信闭着眼弱弱应了声,雪里嘴唇有一次没一下碰她耳垂,“你也帮帮我呀。”
她累得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努力地抬高眉毛,眼皮就是睁不开,无意识地左右晃晃脑袋,含糊着:“胯胯骨,还是哪里?”
虽是累极了,还是很大方的从被子里把手甩出来,“给你。”
手掌打在雪里手背上,她捡起来一根一根地捏,软软热热,没骨头一样的手。
可这是什么意思呢,让她自己来,那不是多余的吗,她没长手还是怎么滴?
雪里玩了一会儿她的手,从指缝里镶入手指,扣得紧紧的,还是不死心,弯腰跟她说话,是十分亲昵的语气,“宝宝,春春宝宝,你不能不管我啊。”
房间里静极了,回应雪里的,只有小猪仔平缓的鼻息。
都结束了。
雪里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看看看着无声地笑了出来。
按亮台灯,薄削的背影投在墙壁,长发在肩头滑出轻盈的弧度,手背擦擦泪花,雪里起身坐到床沿,发了很久的呆。
感觉自己像怀抱美艳娇妻却不能人道的窝囊丈夫,夜深人静时日常思考人生——我怎么这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