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俅一走,郑有道和许轩阳去送他,许宅门口的人群也便散了。许暮舟转身跨过门槛,两边小厮连忙把大门关上。
一直站在远处的庄白飞奔过来,也不顾周围许多人看着,轻轻捧了捧许暮舟的脸,给人拭去了一点额角的汗水。
许暮舟冲他笑了一下,尽管笑意从容,却也能看出许暮舟是在勉力支撑了。
“宗叔,快去请大夫!”裴云初喊道,许暮舟是他自己省吃俭用也不能给人委屈着养大的孩子。
看着许暮舟的后背,即使隔着青衫,也在不停的渗血,裴云初只觉得自己的心头也在滴血。
宗叔三步并作两步的往门口跑,“哎,我这就去!”
庄白和裴云初一人扶住许暮舟的一边胳膊,撑着他走。庄白望着许暮舟苍白的侧脸,语气放的很轻,温柔得要滴出水来:“真想抱抱你,可是碰到伤口的话,你会疼。”
许暮舟捏了捏庄白的手心,他没有太多的体力去说「来日方长」,但是两人手的温度相互浸染,已然是最好的安慰。
到了卧房,照顾许暮舟面朝下的趴在床上,庄白立刻拿了铜盆,奔向厨房去打热水。
而裴云初则拿了一把剪子,把许暮舟后背的衣服从中间剪开,“..这种时候还逞什么强,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裴云初捏着许暮舟最后穿上的那层青衫,语气虽然带着责怪,但眼神里满是痛心。
他太了解自己带大的孩子了,表面温和自在,云淡风轻,实际却最是争强好胜,无论何人何事,绝不低头示弱。
今日连俅是奉他父亲的命令前来执行家法,当着街头巷尾那么多人的面,许暮舟一定是被打疼了,但越是疼,他便越要做出无关紧要的样子。
明明背上已经鲜血淋漓,却还要在连俅眼前,完完好好的把外罩穿上,动作平淡的就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
裴云初知道,这也是许暮舟无声的宣示——家法和父命能算得上个什么?打便打了,打可以认,但打过之后,他也依旧不会放在眼里。
这孩子,一贯是如此。
庄白抬着铜盆进来,裴云初嘱咐他关门关窗,万不可让风进来。庄白便反手合上门,又仔细检查窗户,恨不能连木框上的一条裂缝都立刻缝上。
裴云初取来布巾,沾湿了温水,轻手轻脚地给许暮舟清洗伤口。
背部的伤情惨不忍睹,血肉横翻,血痕交错,有一些被打碎的衣服的碎屑还混在皮肉里。
裴云初用一把小镊子,一点一点的将这些异物挑出来。碎屑黏连着血肉,镊子镊出来时,已是被鲜红的血水染透了。
虽是清理伤口必经的一环,但这番举措,却也着实叫人疼上加疼。
许暮舟犟得很,头朝里偏过去,固执的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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