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夜却指了指旁边的马车,“午时已过,你要是困的话,可以在那里面补一觉。”
司衡一时被噎住。他这才发现,原本以为黑衣剑客冰冷又木讷,肯定也不善与人打交道,或者笨嘴拙舌,结果是他错了。
这人的冰冷中其实带着狡猾,木讷中又夹杂着事故,明明是抱怨他的惜字如金,他却让自己累了就去休息。
这叫司衡一下子也不好说他是话少,还是不少了。
“那我去睡了,你又做什么呢?”司衡不甘示弱,好像偏就是要撬开孔夜的话匣子一般。
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对待任何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甚至称不上「好友」之人,矜贵的小公子,还是头一次有这般非凡的热情。
孔夜轻轻向前方的小溪瞟了瞟,“去洗个澡。”
看来刀头舔血之人,也是极爱干净的。司衡又看看自己沾满黑泥的锦袍,面露嫌弃,如果是在家里的话,他必定将这衣袍脱下来,顺手便给扔了。
但眼下荒山野岭的,哪有新的衣裳给他换?小公子只能忍耐着性子,午睡时暂且把外袍解下来,寻思着等起来时再老老实实穿上。
没想到,这一觉醒来,司衡竟是发现自己那脏兮兮的外袍,已被黑衣剑客在浸泡溪水时,顺手清洗掉了。
不仅仅是衣裳,还有那踩过沼泽池的鞋子,孔夜也一并给洗了。
而此时此刻,黑衣剑客脱去一身被墨汁浸染过一般的衣衫,而黑色外衫的包裹之下,却也是和寻常人一样的白色里衣。
孔夜用木枝搭起了一个更高的架子,清洗过的衣物全都挂在上头,底下有篝火烤着,加上午后炽烈的阳光,应该很快便能干。
司衡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也不知是不是夏日里日头太毒的缘故,他甚至有些不敢直视孔夜,怪不好意思的。
毕竟亲密如他和沈庄白,从小一起长大,也从未有过给对方洗衣服的事情。
至于那件被孔夜亲手洗过的银白色锦袍,多年后也一直被司衡当作宝贝一般珍藏在衣橱的最里层,便都是后话了。
没过多久,许暮舟和沈毅派出的人手,通过寻山,很快找到了这里,把两个流落荒野的人,分别接了回去。
听雨苑那边倒是和乐融融,孔夜一踏进宅院的大门,迎接他的,便是所有人的欢声笑语。
许暮舟还专程在京城最好的酒楼,订了一桌昂贵的宴席,并要掌柜的派人送到了听雨苑中,大家围聚一桌,为许暮舟报复计划的顺利实施,影江盟的成功壮大,以及黑衣剑客的平安归来而庆祝。
但摄政王府那头,气氛便是天差地别的了。
司衡一回来,发觉府上气氛凝重,仆从们恨不能都低着头、弯着腰走路,这般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氛围,只有在他表哥大发雷霆的时候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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