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那身银色铠甲亦染了淡淡的金色。
而那封举起的信,让余柏忐忑极了。
也许,这是周人狡诈、胡乱编造的,可若真是李芥写的……
他与李芥关系甚笃,他不能不看李芥的信。
“我有什么不敢接的。”余柏挑眉。
“怕”这个字,可以在自己心里,但绝对不能传递给手下兵士们。
如果连主将都怕了,兵士们会怎么想?
余柏高声道:“不如,辛苦小将军替我送上来?”
“我不辛苦,”林繁朗声道,“就是不知道,余将军敢不敢把城门打开,让我送上去。”
余柏冷笑了声。
嘴巴还挺硬。
明知道这事儿不可能。
倒不是怕敌军冲进来,西州东城门口,离得近些的地方,就没有能埋伏兵的。
埋得远,一旦发动,即便是骑兵,也无法在城门再次关闭前赶上。
所以,他不怕开城门,反倒是林繁,孤身一人进城来,那不是武勇,而是鲁莽没脑子。
嘴上说说而已。
不过……
余柏看了眼天色。
太阳下山前,自是能把敌军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
一旦天黑下来,极有可能会错判伏兵前进,真被偷一手。
不能继续这么耗着。
余柏便道:“不劳烦小将军了,我使人去取。”
说完,余柏吩咐了身边亲信。
很快,高高城墙上,一条长绳垂下。
一兵士摩拳擦掌,跃上城墙,顺着绳子利索滑下,站在地上。
那兵士小跑着上前,而后停下。
恰恰停在了大周弓兵们的射程之外,他双手举起,冲林繁一抱拳。
意思明明白白。
冯仲看着就牙疼。
林繁肯定不怕再往前一段,但冯仲怎么敢让他上前?
彻底进入城墙上弓箭手的射杀范围内,到时候万箭齐发,那真要命了。
“来个人,”冯仲叫道,“替定国公把信送出去。”
话音一落,一时间,无人敢动。
拼杀搏命是一回事,孤身涉险赌运气又是另一回事儿。
人群中,冯靖死死咬紧了牙关。
那道圣旨带来了很多影响,他就在兵士们之间,他很清楚。
白日闲谈时,夜里睡不着觉时,左右之人都在说道。
冯靖听得万分难过。
可他没有去插嘴,在赤衣卫当差时,定国公就教过他,甭管那些犯事儿的人怎么狡辩,证据扔在脸上了,就老实了。
举一反三,是不是存心造反,不用去争。
战果摆出来,一切自有定论。
打下西州,极其重要。
好不容易说服李芥得来的劝降信,也一定要发挥出作用。
眼下,必须得有一人出列。
双方传递书信,只小兵上前,即便在射程之内,西凉人按说是不会动手的。
可若是定国公或者冯将军上前,状况就截然不同了。
什么道义、什么脸面,有开战之前先杀对方一大将重要吗?
所以,那两人绝不能涉险。
冯靖往侧边迈了一步,与冯仲道:“我去!”
这时候不上,什么时候上?
如果连他这样、追随了定国公几年的人都不愿意,其他人又怎么会相信定国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