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清楚,所谓的“清君侧”,绝不是有些兵士们想的那么点到为止、干干净净。
清君侧,不过是争夺皇位时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目的只有龙椅。
黄逸知道林繁困难,也想着,轻而易举不要走到那一步。
他们是好友,他希望林繁能化险为夷,能走得顺利些。
可急切的告示与家书,让黄逸忽然之间明白过来,是他天真了。
京城之中,已经想到了林繁与老侯爷会清君侧,所以才会有邓国师的死,与恨不能飞起来的告示。
这是来堵林繁的招。
那祖父的家书呢?
邓国师之死,所有人都可以从告示得知,何须他老大人辛辛苦苦去贴脸面、特特来提?
总不能是指着让他劝住林繁与老侯爷别意气用事吧?
黄逸不那么想。
如果是一封劝解的信,以祖父的性情,他会直接提出后续办法。
“皇上已经看穿了妖道的真面目,也断不会听信谗言。”
“京中文武大臣都知林小子与老侯爷忠诚,会向皇上请命,一定会让皇上收回成命。”
“边关连战连胜,西州亦收入囊中,如此功绩在身,皇上一定会多加赞赏。”
……
那才是真的劝。
而真劝到那份上,这信落在谁手里、被人窥探去,黄太师也能腰板笔直。
根本不用拿那些细碎事情来粉饰。
所以,这根本不是一封让黄逸在中间调和、劝解的信。
黄逸如此想,也与林繁如此说了,而后,他问道:“在你看来,我祖父想要做什么?”
林繁靠着城墙,弯起唇,轻轻笑了声。
黄逸能想到的事情,林繁当然也看出来。
而且,林繁知道自己的身份与皇上的动机,那些黄逸还被瞒在鼓里的事儿,他有更多的条件去推断黄太师的想法,便能想得更多。
“太师目光如炬,”林繁道,“他是急着告诉我,别拿邓国师当清君侧的那个侧。”
黄逸闻言,心噗通噗通,多跳了几下。
别拿邓国师当侧,与别清君侧,这意思相去十万八千里。
林繁没有急着继续解释,只道:“太师还提了常宁宫。”
常宁宫走水。
“都说是耗子打翻了灯台。”
“那火烧得厉害,好不容易灭了,宫室却毁了,也是运气不好,早就雷声阵阵了,那雨却迟迟不下,要是畅畅快快落下来,借着雨势,也能灭火。”
“那日后,也有些不好的传言,说是雷电引火,朝中有些事引了先帝不满……”
“我看,先帝最不满的就是邓国师了,妖道死不足惜!”
黄逸也学着林繁的样子,靠着城墙坐下,道:“我知道先帝出殡前曾于常宁宫停灵,会冒出先帝降雷警示的说法,也不算稀奇,只是,祖父他……”
他猜不到祖父的深意。
就像是一套九连环,前后口诀都记得清清楚楚,偏中间断了一句,上下不接,怎么试都怪。
“还记得进攻西州前我跟你说的吗?”林繁问。
黄逸颔首:“你说,你知晓缘由,需得时机合适时……”
“我不姓林,”林繁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姓赵,我是先太子的儿子。”
黄逸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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