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我抱着新衣去玉池沐浴,半途上正遇见小朝。她手上捧着缀满白色绒毛的华贵毡子,见到我略欠了欠身:“春至姑娘。”
我盯着那毡子瞧,她顺着我的目光也低头看下去:“很美对不对?这是刚为上仙置备的,天渐渐冷了。”
我应道:“嗯。”
“她们还在等着我,我先去竹屋,回头再来找春至姑娘说话。”
“好。”
我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河雅回来了吗?
一时觉得心更乱,匆匆走到玉池外,幕布一如既往地低垂着,我把手插进缝隙里,又被蛰了似的立刻缩回。
如果河雅回来了,她会不会在这里?我急忙扭身,脑袋垂地很低很低,转念一想小朝是往竹屋赶而不是在这里伺候着,那河雅大约是不会在的吧?
这么想着,我又回头慢慢撩起幕布。里面雾气笼罩,我屏息放轻脚步走进去,支着耳朵听了会,等确定了没有任何水声与异样才把袍子在池边放好,脱起身上的衣服来。
我泡进水里,把头仰在池沿上闭目沉思。河雅回来了的话,她自然要先去离珠那里的……我咬咬唇,洒了把水在脸上。
她去了离珠那里,我见不到她也正常,但是今晚她不来找我,至少……至少明日应该会来的吧?
我又有点紧张,是不是妖无蓝也已经知道河雅回来的消息,所以故意在今日把新衣给我,不然怎么偏偏就这么巧合呢?
脸上有点烫,我把脸闷进水里,吐了几个泡泡后又重新浮出水面。我生河雅的气,很多很多要生气的理由,可是比起生气,我更想见到她——她欠我一个解释。
开头的那些天我过的痛苦不堪,恨河雅嘴里的话永远真真假假分辨不清,恨她就这么一走了之没留只言片语,恨她竟这么轻易就在我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恨到后来还是只能恨自己,明知河雅与离珠间的感情,还要不自量力地有所希冀。
哪怕这个解释最终会让我难过,甚至难堪,但是得不到我便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死心。事实上我期待她回来,同时又害怕她回来,因为知道她的答案永远不会是我想要的——我做不了那个唯一。
她爱着离珠,我不想瓜分那点微末的剩余。当然……也许……那点剩余也不属于我。这场飞蛾扑火一般的等待很残酷,我已经能看到尽头,但是只要还在路上,就总也无法狠心就此停步。
我叹了口气,最近我总是在叹气。我早已经不是跟随着夭华的蝠儿,那个沉默不语几乎没有情绪的蝠儿,在被河雅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吧?
我改变了太多,也许趁着现在抽身而出也不是太晚……我的思绪被一阵脚步声打断,那声音停在幕布外,然后“哗——”的一声,幕布被用力掀开了。
我掩住胸口想以快速的速度扯起袍子裹到身上,但是来者显然意图明显,毫不迟疑地冲到了玉池边。我只得舍弃上去的想法改而缩到角落里,一动不动地盯着雾气之中的那个人影。
会不会是……那个名字卡在咽喉里,一瞬间我通体蹿过暖流。
“春至——你在哪里呀——”
妖无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