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笑,已经把梅枝对住我所在的方向。我只不动不响地看着她,她垂下头,嘴角还是上扬着的,微微尴尬地抖动衣袖。
雪沫从她袖子里纷纷下落,我彷佛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我彷佛是不认识她的,我带着专注挑剔的眼神,打量她。
离珠有很漂亮的手指,因为指甲极长,平素都带着护甲,轻易不露出来。她的护甲也很考究,花纹雕饰极尽华贵,只是这简简单单一样小物事,便不是常人可以比拟。
现在,我就盯着她的手。那只手上拈着花枝,在晨风里几不可察地颤动着。阳光出来了,照在她盖到手背的衣袖上,暖莹莹地泛着光。
后来,她两只手指稍微一分开,那梅枝就嵌进了雪地中。
“花开老了。”她说。
离珠走进屋里去,声音顺着寒冷的空气传过来:“今日带心宝去暗室。”
我往里走了几步,听到屋内传出心宝耍赖撒娇的声音,这声音好像隔了很远的距离,听起来不清不楚,只觉得象是小孩子讨不到想要的东西,憨憨地一再争取。
我学着离珠的样子,也淡淡地笑起来,拾起地上沾满雪沫的梅枝,轻声道:“花开地正好,一点也不老。”
我没察觉自己正在自言自语,等举目四望,这院子里却分明只有我一个人。
才是早上,我却恍惚觉得已经日暮了。呆滞着站着,过了会,离珠抱着心宝出来了。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心宝吐着舌头脆声道:“咬咬呀……”
我下意识把梅枝捏地更紧,离珠拍拍心宝,侧过身:“屋里有花瓶,挑一个将这梅枝安插起来吧。”
我下意识往自己手上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便吓出一身冷汗。只见原本应是花蕊的地方密布森冷的尖牙,一朵一朵梅花,一粒一粒獠牙。
我立刻把梅枝扔地远远的。
离珠略一皱眉,我再看去,那花蕊又什么异样都没有。
我吸了口气,埋头道:“花开老了。”
那日上午心宝要面对的不再是兽类,而是如假包换的妖。那妖先前必然被灌输过“不是我死便是你亡”的信念,因此才一上场,心宝就被他揍地鼻青脸肿。
我一眨不眨地关注着暗室内的情形,但是从头至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离珠亦然——好像是已经达成了某样共识似的。
心宝赢地亦然没有什么悬念。它开头被揍只是轻敌,被揍疼了就凶性大发,用力迎着那妖的门面黏上去。那妖不知其中有诈,只以为黏上了还能撕下,却不料就这么轻易地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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