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醒过来,这双眼的主人眨了眨眼皮,“阿暇,早上好。”
方暇下意识的回了一个“早”字,很快就意识到,刚才抬不起手来不是什么鬼压床,是他的手臂被这个小混蛋摁着!
方暇看了一眼外面已经亮了的天色,商钦不会就这么抱了一宿吧?
方暇刚想开口问,殿门却被人轻轻打开。
是听见里面终于有了动静,进来伺候洗漱的宫人。
宫人们进来的时候,全都低着头将动静放到极轻。盖因这位主子起得一向准时,便是前一宿多晚睡下,第二日也都是卯时前醒了,这一觉睡到大天亮还是从来没有的。
可见昨天实在是气得很了,想来晨起时心情也不会多好。
这位殿下可不是个多仁善的主子,若是一个不留神撞到他气头上,那可真是死了也白死。再加这会儿大清早的,暇公子也不一定起,这要是出了错,半条活路都没有。
走在最前面的采蘩,只在进殿时迅速瞥了一眼,确认了主子的方位后,便不敢抬头,视线低着、只瞧着脚下的那一小块路,双手端着瓷盆,又轻又快地往前走,手却稳得连盆里的水面都未晃一下,她估摸着距离走到了近前跪下,视线范围内却出现了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衣摆。
一个颜色倒是熟悉,是极艳的赤红。
黎朝乃是金德,尚白色。但是这位主子却偏喜欢艳丽的颜色,尤以赤色为最,要知赤色属火,火克金,这颜色在大黎其实颇不受待见。不过这位主子喜欢,自是没人敢劝,兴许暇公子可以说上两句,但是妖鬼大抵不熟悉人类的忌讳,便一直没有开口,旁人也没有敢提醒他的。
早先也有私下想接触暇公子的人。
毕竟谁都知道,若是在主子跟前犯了错,只要暇公子在旁多说一句话,命就能保住了,有这一点在,谁能不动点歪心思。
不过那些人的下场……采蘩稍一回想,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总之几次杀鸡儆猴下去,现下还留着的人都老老实实的,绝无人敢把主意打到暇公子身上。
就如同这次,就算是知晓主子在气头上、她们一不小心容易惹了怒,却无人敢去另一边请暇公子过来。毕竟若小心谨慎些不犯错倒不一定被迁怒,倘若真的专程将暇公子请了来,那才是必定触怒主子。
只是采蘩也没想会看见今日这一幕。
她视线忍不住顺着另一道纠缠着蓝色衣摆往上了稍许,虽不敢僭越地抬得再高,却足够看清楚,那是一个人——主子怀里抱着另一个人。
采蘩:!
震惊太过,她一时都忘了收回视线。
这么明显的注视自然被注意到了,一道视线警告地落来一瞬,采蘩只觉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加了几倍,点点冷意从后背泛起来。
采蘩忙不迭地收回眼神,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