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了半辈子的人,从懂事起便发誓死生不复往来的人,忽然有一天轻飘飘一句绝症,就真的要死了。
无处着力,无处发泄,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褚婪也不乐意再去看医院里每天上演的扯头花宫斗大戏,在跟医生确认了病情还算稳定,如果医治见效那人还能活挺长一段时间之后,褚婪就不再去医院了。
两个连陌生人都不如的人,在一间病房里连话都没一句,只能大眼瞪小眼,徒增尴尬罢了。
只是偶尔派一个护理过去看看情况,据说病号状况渐渐平稳,病号之外的那群人还是一副老样子。
褚婪便无心再关注这些,手上这部爱情片的进度卡得他焦头烂额。
也不是真的推进不下去,只是如果这么按部就班地拍出来,绝对出不来他想要的效果。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然后某天忽然打来的一通电话,打破了这平静无波的忙碌日常。
医院传来消息,褚豪生的健康状况忽然恶化,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之前一直着手草拟的医嘱,也终于要落实下来。
律师方通知褚婪作为褚豪生的财产继承人之一,需要他出面。
“我不要。如果他钱没处送,可以捐出去。”
“这个恐怕还要请您和褚先生亲自商议决定。”那边律师客客气气道。
也许是拗不过,也许是因为“病危”两个字挑动了他始终松懈不下的某根神经,褚婪终于还是时隔多日,又来到了医院。
只余父子两人的病房里并没有传出说话声来,但不知怎么的,褚婪从房间里出来之后,褚豪生却真的同意了把原先打算留给褚婪的那部分资产,都捐出去。用来建立一个慈善基金,专门帮助那些单亲和失去双亲的贫困儿童。
至于剩下的资产,出乎褚婪意外的,并没有被送给他的那些小情人,反而尽数落到了几十年里没见几面的何秋琴的名下。
医院里倒是少了许多人,至少在遗嘱出来之后,那两个殷勤又娇气的年轻女人就不再来了。
褚豪生半白的头发已经脱落了大半,整个人皮包骨的几乎不成人样。相反的,上次见面时披头散发的女人,却精心打扮起来,花枝招展的脸上带着满是成熟韵味的笑,那风姿让人居然隐隐从中瞥见几分当年的影坛女神的影子,连她唇稍眼角的细纹,都被很轻易忽略了去。
她穿一件粉白绣花的老式连衣裙,新染黑的头发编成两条大粗辫子垂在胸前,小心捧着一个保温桶坐到了病床边。
“豪生,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