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姬被捡回一条命,短暂的清醒后又陷入沉睡,身边来来往往很多人,但都安静着,沉默着。偶尔她能听见两声低泣,却很快被掩住了。
几天后的清晨。
她好像睡了很久,要把这些年做噩梦没睡好的夜晚都补回来,这才终于满足地睁开眼。
身体还很沉重,但柔姬一眼看到了床边摆弄花束的人。三头身的小学生,藏着一个高中生的头脑。
“咳……”
工藤怔愣了一下,这才缓缓回头,病床上的少女终于睁开了眼,正微微笑着好像要说什么。
“你醒了?”
他惊喜地凑过去,声音却放的很低,怕惊扰到什么一样,轻手拿开氧气罩。
柔姬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的幼驯染。
“你……是不是,骂我了?”
“……”
“在我进,医院的时候。”
“……”
还不能流畅地说话,柔姬嘶哑着嗓子费力地吐出两句,然后看着工藤呆滞住的眼神笑得开心。
“……”工藤回过神来无语地看着她,“你一醒来就想说这个?”
“没有……咳。”柔姬偏头又笑了两下,胸腔闷闷地发疼。
她清了下嗓子,这才转回头对着他,郑重地说。
“——нàǐTàиɡSんцщц(嗨棠圕剭)點C╅O╅m我回来了。”
工藤瞬间柔和了眉眼,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像小时候迎接来他家吃饭的小女孩一样。
“欢迎回来。”
“你看望病人……送玫瑰花?”
柔姬无奈地叹了口气,身边华丽的大少爷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的不对,理直气壮地说。
“啊嗯,你对本大爷家的玫瑰有什么意见?”
从那天醒来以后,她的病房每天都没少过人,来探望的朋友和老师们一拨又一拨,连护士小姐姐们都已经偷偷向她打听过好几个人的信息了。
好在她这里是特级病房,不至于影响其他病患。
嗯,特级病房。连柔姬也要感叹一句,是的,有钱确实可以为所欲为。比如在病房加塞一张床想要给她陪护这种事,竟然被医院批准了。
但柔姬拒绝了。
她的伤恢复得很快,毕竟进口药跟不掏钱似的给她用,她现在可以下地走路,不需要陪护。
而且夜晚陪床什么的,搞不好真的是陪“床”啊。
“哦?可以活动了?”迹部点了点泪痣,起身坐在她身边扶着她腰,附身,低哑的嗓音贴在耳朵上,“要不要陪你运动一下,啊嗯?”
温热的吐息洒在耳中,柔姬缩了缩脖子,乖乖摇头。
“不用了不用了,我伤还没好呢。”
“哦,那要不要陪护?”
“……”死亡选择题。
迹部看着呆滞的少女,闷笑着亲了亲唇边的小耳朵,小心地抱住她,“好了,不逗你了。”
“不过柔姬醒来倒是活泼了不少,继续保持。”
迹部深邃俊美的面容上还有些疲惫,这些天又抽空陪她,又要处理学校和家族事务,其实他们相处时间并不多,但他敏锐的洞察力永远会第一时间发现她的改变。
柔姬出神地看着他。
“……好,你也多注意。”
“哼,本大爷永远是最华丽的,啊嗯?”
“……”
柔姬张了张嘴,最终憋出一句话。
“下次看望病人别送玫瑰,不合适,可以换成百合或者康乃馨。”
“啧,你是不是真以为本大爷傻?”
“……”
如迹部所说,她变得活泼了一些。
醒来后,柔姬发现自己好像隐约触及到深层的记忆,但具体还是想不起来。
不过,那种陌生的温暖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她大概能理解幸村精市的变化,因为生死之间,真的能看清很多事。
有些执着在意的,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情感障碍也好,奇怪的身体也好,在她还能活着的情况下,都不算什么。
比起沉溺在那些“为什么我会是这样的”“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的问题中,她更愿意与朋友们见面,享受阳光和美食,欣赏生命。
没关系,每一次见面都好好地说再见。
没关系,好好回应别人的需求与喜欢。
没关系,她可以去学着接受和赋予感情,总有一天她会发自内心地感受到爱。
她过去纠结她与普通女孩的不同,何必呢,不同就是不同,或者说,没什么不同,她也一样呼吸,一样工作,一样普通。
谅解自己,接受自己。
这才是她在濒临绝境时最想抓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