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林氏愣了愣,她显然没想到她母亲会当众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
她震惊道,“母亲,您,您居然让我和离?”
这世上向来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结果她亲生的娘居然反倒劝她和离。
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林高氏头疼不已,她摁着脑壳道,“不然呢?你自己有什么章程?上回你还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家里,而今你连阿欢都带过来了。那之后呢?一直住在家中吗?”
“你已经是成了亲生了孩子的人了,你这样如何给孩子做个榜样?而且,你口口声声说家里不管你,家里还如何管你?”
“你已经是当娘的人了,你该自己拿主意了。家里只能给你当个后盾,只能在你被人欺负时给你出头。可如何出头,却也要看你的意思,你现下心里怎么想的呢?”
“你什么都不说,就在家里耍横,又有什么意义?你口口声声说家里人看不起你,你又做了几件令人看得起的事情来!”
林高氏越说就越是恼火,但好歹还惦记着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而今又有些小辈在,所以她又闭上了嘴,把余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你就说吧,你想怎么办?”
盛林氏想怎么办,她其实也在问这个问题。
她觉得很是麻爪,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盛槐和姚氏那个贱人生的,眼下他们亲亲热热,欢欢喜喜的,她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她咬牙切齿道,“我要姚氏那个贱妇死!”
别说林高氏,就是赵宛舒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盛林氏脑子是真不清楚啊!
当今律法森严,她要个清白百姓的姓名,她又没什么强大的背景,届时只有送人牢里的份!
林高氏无言以对,“怎么,你还想家里去替你杀人放火了?便是你敢想,哪个敢做?你不要命不要名声,家里还要呢!”
盛林氏的眼眶就红了,“我咽不下这口气啊娘……”
“那是你自作孽!”林高氏又问道,“那我再问你,那盛旷你打算如何?继续当儿子养着,还是放出去?虽然放出去是不可能,毕竟这是盛家唯一的儿子,又是养了十几年的,盛家定然是不愿意的。但是你呢,你心里如何想他?”
盛林氏心里苦涩。
盛旷是她一点点带大的,若是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绝对骗人的。可若是真的不要他了,她又狠不下心来!
可若是要他,她就想起这些年他伙同他爹欺骗自己的事,心中也是恨得牙牙痒!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林高氏真真是被她给弄得头脑发昏,她恼火道,“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那你回来做什么?你让家里给你做什么?逃避问题又能如何?”
她指了指旁边的赵宛舒,“你信是不信,阿宛脑子都比你清楚。阿宛,你且给她说说明白!”
她是真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捂着疼痛的胸口直喘气。
林彩云怕她又像是上次那样儿被气坏,连忙扶着她,给她拍背顺气。
赵宛舒没想到林高氏会突然提起自己,她怔了怔,倒是也没推却。
她看了眼不服气的盛林氏,淡淡道,“姨母心中气恼姚氏骗人,想要她的性命无可厚非。那您可想好了,便是你真的得偿所愿,那今后如何面对姨父和阿旷表哥了吗?”
林高氏抿唇。
赵宛舒继续道,“姚氏若是真死了,便不是你动的手,以如今的形势,盛家也只会以为是你暗中所为。眼下盛家没有财力,也没有能耐维持家用体面,更没有能力支持盛旷表哥读书的束脩,那可能也会引而不发。”
“但是这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待得真到了阿旷表哥出息那一日,便是姨母好运到头之时了。”
“他敢!我是他嫡母,我养他护他,他凭什么如此待我?就凭那贱人生他一场?”盛林氏不忿。
“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但这件事若是叫人晓得,阿旷表哥今后也会叫人诟病。若是他不对你动手,盛家估计也是容忍不下去心狠手辣的儿媳妇,他们甚至可以去官府举报你。届时,牢狱之灾定然是逃不了的。”
“到时,你身陷囫囵,那阿欢表姐她们几个又待如何?恐怕婆家都难容!”
赵宛舒冷冷道,“您是图着您的痛快,可曾想过后头生的儿女。还有甚至因此叫姥姥被人诟病,生出这样的闺女来糟践人?”
赵宛舒以前是从来不看重名声这种,她只觉得自己过得好便成,哪里管旁人的指指点点的。但时下看重宗族,孤家寡人是难以成事的,所以连带着名声就重要了,特别一族出了个蠹虫,那整个宗族家庭的名声都不会好,这时就会出现除宗的办法。
像是盛林氏这种,外人不会只觉得是她这个人走了弯路,而会觉得是林家家风不正,养出了孽障,从而连带着姐妹兄弟都会受牵连!
盛林氏脸色难看,她咬紧了牙关,“什么叫我只图自己痛快?你们哪里知道我的苦,又如何劝我放下?那照你们这么说,我就该和离了?”
“我若是和离,难道就是什么好听的名声了?这样阿欢以后又如何说亲?谁给她撑腰?”
盛欢垂着头,悄悄然红了眼眶,默默垂泪。
弄成这样,其实最难的还是孩子!
赵宛舒冷笑一声,“您也别拿孩子说事儿!真正有担当的父母,哪里会把孩子当借口。”
“这第一个办法,您要么就如姥姥所言,把姚氏打发走,走得越远越好,让她再别出现,自不会堵心。”
虽然这办法她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