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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虽说是烈女怕缠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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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妙娘子点了头,顺水才将来人请进后堂。

彼此尚未开口,那道苍老的身影便先跪在了妙娘子面前。

“少婷,我替我那儿子儿媳、孙儿,还有老婆子自己……向你磕头赔罪来了!”老人声音哽咽愧疚,将额头重重砸在地上:“当年之事都是我们王家的错啊,是我们王家对不住你!官府不肯收我这条老命……你若想拿去, 我这便撞死了谢罪!”

看着跪在那里泣不成声的老人,妙娘子好一会儿才道:“我要您的命作何,您若真撞死在这里,我少不得还要吃官司的,生意做是不做了?还有,我如今不叫什么少婷了, 甘妙才是我的名。”

她的声音很平静, 没有愤怒,却也没了往昔对老人的亲近:“地上凉, 您腿脚不好,起来吧。”

她未有亲自去扶,是顺水将老人搀了起来。

老人苍老下耷的眼睛里满是泪:“少……阿妙,你可怨我吗?”

“我若说不怨,你信吗?”妙娘子看着她,问:“就算当年之事尽是王鸣父母拿的主意,你无法做主,可这些年来我待你如亲祖母,你分明可以早些告诉我真相的,不是吗?”

“是,是我……”老人满眼悔恨愧疚,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也不求什么解释,再多的解释于我也没有意义了。”妙娘子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顾虑和为难之处,你还要为那生死不知的孙子思虑,自揭罪过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你有伱的难处,我也有我的委屈。对于这些不公与隐瞒, 我做不到不介意, 此一点也请你能够理解。”

“我懂,我知道……”老人的泪砸在灰蓝的衣襟上,已不敢再去看甘妙的眼睛,只一味点着头,低声道:“理应如此的……”

她听懂了,从此后,再回不到从前那般了……

看着老人扑簌而落的泪珠,其中有愧责有难过有凄凉,衡玉虽有些感慨,却也不认为妙娘子的话哪里重了。

相反,那些话已是极克制,极包容了。

换了她,恐怕还做不到如此。

所谓亲亲相隐,于律法之上固然无错。然而在律法之外,也绝无道理去要求受害之人毫不介怀。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甘妙道:“至于王鸣之事,你请教吉姑娘便是。”

她知道衡玉还在调查此事,说话间便目色温和地看向衡玉,衡玉则朝她微一点头。

“走吧,咱们去看看大黑。”甘妙向柳荀道。

一直在旁静静听着的柳荀, 看向未婚妻的眼神尤为温柔怜惜,此时闻言露出笑意,道了个“好”字。

他轻挽起未婚妻子的手,二人一同出了后堂。

衡玉坐在椅中,看着泪流难止,佝偻的身形微颤着的老人道:“您不妨也坐下说话吧。”

老人也不强撑,口中道着谢,颤巍巍地坐了下来。

“昨日那乔家夫妻的供词,想必已经听说了吧?”衡玉问。

老人忙点头:“是,都听到了……乔家人说,他们的儿子也是出城后便没了音信,至今也是下落不明。”

乔家便是在王家之前,与甘妙定亲后儿子“暴毙”的那户人家。

也是那四户人家里,除了面前的王家祖母外,唯一还在营洲的知情者,且这对夫妻已有了第二个儿子。

前日苗家人被抓去官府,逃兵役之事败露后,乔家人自然也难逃审讯。

昨日的堂审,衡玉也在人群中旁听,此时脑海中便重现了昨日那乔家夫妻的供词——

事情已经败露,眼见逃脱罪名无望,那乔母于堂内低头垂泪,乔父情绪失控之下,言辞则格外激动——

“是,我们是逃了兵役,但也是被你们官府逼的!”

“那要逼死人的征兵令是你们官府下的!暗示我们有法子可以逃过征兵的也是你们衙门里的人!我们照办了,给了银子送了好处,可儿子又丢了,不知道被你们怎么样了!是死是活都不清楚!而如今,官府又要治我们的罪!”

他前面所说的“官府”,显然是晋王在时的营洲府衙。

此言无疑激起了千层浪。

裴定印证问:“你话中之意,是指当年逃兵役之举,是勾结收买了营洲衙门中人?!”

“若不然呢?我们这些寻常百姓,何来的门路!又何来的胆量!没有他们谋划安排,逃又能逃去哪里?”

裴定:“既如此,为何不在你们的儿子失去音讯之后,将此事报明官府?”

“我们敢吗?迟迟等不到儿子的音信,我们去找过那人,可他只说已经将人送出了城,余下的事就跟他无关了!找得烦了,便百般威胁我们!你们这些官府中人,都是官官相护一般黑,只怕根本不会帮我们找儿子,反倒我们刚开口便要被关进大牢治罪了!”

这自然是事情刚发生时的真实想法。

谷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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