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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傻,怎至于身处此时这般危境?

将军分明有过很多次机会的,无论是复仇还是放手一争……

可将军从不愿放手。

他守着一方百姓,怜悯这苍生黎民——其志之坚,甚至到了顽固的地步,如磐石立于天地间,谁也无法撼动。

严明暗暗咬紧了牙。

简直可气至极!

但父亲说,正因其可气,才更可贵。

父亲一直尊重着将军的选择,并对他说——遇主如此,生死前路皆无需论,安心追随即可。

追随……

可人都要没了,还能去哪里追随?

严明紧咬着的牙关慢慢松开,只觉从未如此时这般茫然无措过。

他甚至是害怕的。

严明不觉间红了眼眶,捏紧的拳渐渐无力。

他害怕的是,他与这世间皆留不住那个顽固的傻人——

……

衡玉随着印海来到了侯府最西面的一座偏院前。

院外守着两名玄衣护卫,见得印海便行礼,行礼间目不斜视,并不多看衡玉一眼。

夜色中,这座偏院愈发显得沉暗肃冷。

“那几具尸首何在?”进了院内,印海向一名迎上来的护卫问道。

昨夜的刺客不下四十人之多,没有必要将数十具尸首都带回来。而带回的这几具,其中便有这群人当中的头目。

那护卫道:“回印副将,安置在肆号房内。”

衡玉闻声看向前方一排房屋,目光落在第四间。

如此井然有序,看来这间偏院存在的作用是专拿来办一些不大适合于明面上进行的“差事”——

她未有多看别处,只跟着印海来到那间房前。

“吉画师之前……见过死人吗?”印海推门之际,到底犹豫了一下,向衡玉问道。

他的小心翼翼让衡玉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笑:“见过的,印副将放心,我不惧这些。”

印海这才将门推开。

他没办法不小心,毕竟若将小姑娘吓出了个好歹来,待他家将军醒了,入赘无门,要找谁讨说法去?

印海陪着衡玉走了进去。

不过是些刺客,尸首自然不会安置得如何妥帖,几具尸体就这么横放在地上,勉强扯了白布蒙住了头脸。

好在是冬日,又未曾停放太久,时间还算新鲜,除了些残留的血腥气之外,并无其它异味。

衡玉在一具尸身旁半蹲身下来,没有犹豫地拿起那尸首的左手,查看其手腕内侧。

那冰冷发青的手腕之上,什么都没有。

衡玉微皱眉。

难道是她猜错了吗?这些人出现在营洲的时机,只是巧合而已?

旋即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将那盖在尸首脸上的白布扯下。

这是一张还很年轻的面孔,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衡玉旋即来到另一具尸身旁,同样拿起了其左手——

印海见状思忖着问:“吉画师……是在找什么吗?”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女孩子的身形仿佛被定住。

好一会儿,才听她开口——

“是,找到了。”

看着被她握在手中的那只手腕内侧的刺青图纹,女孩子平静的眼睛里似有暗涌在翻动。

这刺青她不知画了多少次,在脑海中又重现了多少次,午夜梦回间,如最可怕的恶鬼将她牢牢困在八年前的那场噩梦中。

衡玉将此具尸首上覆着的白布也缓缓揭下。

此人的年纪看起来少说也有四十岁往上——

方才那具年轻的尸首手腕内侧并无刺青在,她想应当是暗月楼易主后,再吸纳进来的死士便未再沿用之前的图纹。

而眼下看来,她猜对了……

此番刺杀萧牧的这些人,和当年劫杀她阿翁者,是同样的来历,是受同一势力或同一人指使!

这代表着,只要能查明此番是何人想杀萧牧,那么她的仇人是谁也就水落石出了!

相较于八年前几乎已无线索可寻的旧事,前者无疑相对简单明朗许多——

“此人是此番行动的头领,身手深不可测,若非之后人数上占了优势,怕是拿他不下。说来这次行动,幕后之人当真也是下了血本了……”印海说话间走了过来,也看到了那处刺青,不由问:“这刺青……吉画师认得?”

女孩子一进来便目标明确,直接查看了这些尸首的手腕。

衡玉已站起身来:“这刺青是一个杀手组织特有的印记,但他们背后之人是谁,我暂时还未能查明——对了,那被抓回来的裴家女使那里可有进展?”

此次刺杀裴家本就有极大嫌疑。

“严军师应是刚腾出手来去见她,此人就被关在这院中的暗室内,不如我陪吉画师去看看?”

衡玉立即点头。

同一刻,有人先他们一步,来到了那间暗室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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