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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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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食堂作者:王老吉

第14节

连唤了几声,井口里忽然传来了咕噜噜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通过辘轳上的绳子往上爬,李绰惊出了一身的白毛儿汗,默默地把手伸进了衣襟下摆里,暗暗地握住了自己腰间的剑柄。

“呼……”井口里传来了一声听起来非常幽怨的叹息声,似乎还冒出了一点儿白气,这特么都不是鬼?老子的皇帝也算是做到头了,李绰抱着打脸的心态,倒要看看老太太是如何解释的,别再整出一个走近科学一样的强行科普就算你有本事。

“唔嗯,我睡得正香呢,这个人就用桶把我拉上来了,拉上来就拉上来嘛,拉到一半他又松手跑了,哎哟,屁股好痛。”

从井口爬出萝莉贞子一枚,鼓起了包子脸,有些幽怨地看着李绰,小脸儿红扑扑的,血气旺盛,仔细一看根本就不是什么女鬼,反而很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孩儿。

“这……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小姑娘怎么会住在井里?这村子得了一种叫做逗比的病吗?李绰实在无力吐槽,看着小姑娘越走越近,额头上的汗珠都开始渗出来了。

等一等,不对,这不是因为摔了人家小姑娘的屁股而尴尬出的汗水,是……热的?周围怎么这么热?

“这小孩儿,是旱魃?”一直在旁边干看着没出声的张涛忽然说话了,老太太和小女孩儿都有点儿惊讶,萝莉贞子似乎被触发了什么不堪的回忆,跐溜一声蹿到了井边,眼看就要往下跳。

“小孩儿你别害怕,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张涛大喊了一声,萝莉贞子愣住了,双手扒在井口,身子已经探出了大半个,却迟疑着没有跳下去,反而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张涛,似乎还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因为天象变异而出生的孩子,有一些会天生带有特异的体质,古时候的人们解释不了这种现象,就把这种孩子排除在人类的范畴之外,认为他们的上天借助怀孕的女子降到人间来的灾星,旱魃就是其中之一。”张涛试探着走过去,满嘴冒的都是走近科学,一点点的接近了萝莉贞子,慢慢地张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攻击性。

“这种孩子的体温奇高,一生都需要居住在冰冷潮湿的环境里,否则就会因为自身的超高的体温而有可能导致现象的发生,这只是一种奇异的基因突变,并不是什么灾星,也不会影响其他人的命运。”张涛顶着一张叔脸,说话慢条斯理春风化雨,缓缓地朝着要跳井的小姑娘解释道。

“呜!”萝莉贞子从小因为体质的关系被健康的父母抛弃在村子里,是核桃老太和人形二哈救了她,把她养在井里,村里没有其他的小孩儿愿意跟她一起玩耍,大家都叫她旱魃,说她是村里的灾星。

现在听了张涛的走近科学鸡汤,小姑娘的心里负担一下子被释放,看着张涛慈祥的叔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张开双臂扑进了张涛的怀中。

“啊啊啊啊啊!烫死宝宝了!救命啊!快来护驾,保护本宫!水!水!”小院儿里响彻起了另外一波的哀嚎。

……

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小分队一个一个都顶着黑眼圈触发了,一路上几个人轮番唉声叹气,没想到睡眠最充足的鲤子竟然是嚎得最响亮的一个。

“脸呢?昨天晚上就你睡得香,前院儿那么大的动静,竟然一点儿也没听见,还好意思打哈欠,给我憋回去。”张涛瞪了一眼小伙计,没好气地说道。

“老板,我冤枉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睡觉了?赶紧摘除了吧,已经瞎了。”鲤子顶着个国宝级别的黑眼圈,比张涛还不耐烦。

“你昨天不是在牲口棚里睡得挺好吗?”

“好个屁,半夜的时候二哈醒了,非要叼着我一起去树林里奔跑,唉,都是公的,又不是一个物种,这货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可是看他那楚楚可怜的小眼神儿,我又舍不得说不去,就跟他手牵手在山间奔跑来的,跑到山顶看完日出才回来,刚趴窝十分钟就被你们叫起来了。”

鲤子万般好处,只有一个弱点,就是天生的猫奴狗奴,仗着自己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到处保护小动物,就连长得像小动物的人类也爱屋及乌,无法对人形二哈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个不字。

“哈哈哈,超越物种的爱恋,祝福你,哈啊啊啊……哈啾!”张涛刚打趣完小伙计就遭报应了,因为在寒风中的院子里站了大半宿,这会儿又冒着凌晨的寒霜进了山,被山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帝都明明都快入夏了,没想到外阜的山里还是这么冷,怪不得人家都说深山老林的山风是大烟泡儿,吹一下简直刮骨疗毒。”

“是你自己逞强不多穿一件冲锋衣的,这会儿知道冷了。”李绰叹了口气,伸手就要解开自己的外套。

“哎哎哎,别介啊,就你这小身板儿,我被风一吹也就是打两个喷嚏,你要是一阵山风过去,直接睡美人白雪公举的干活。”

“那也没关系,你是朕后宫的嫔妃,朕有这个义务保护自己的男人。”李绰小脖子一梗,一副视死如归我爱拉芳的大无畏精神。

“那也不行,圣上万一冻坏了怎么办,实在不行我们把鲤子扒了吧,穿山甲的皮革很暖和,而且连弓箭都射不透……唔,怎么说着说着就热起来了?鲤子,是你的怒火吗?”张涛的话说到一半儿,忽然觉得自己口吐白沫,说得口干舌燥的,周围的气温似乎也在不断地攀升。

“嘶……吼……”忽然,小路两旁的树丛里发出了野兽低吼的声音。

“小心!”李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张涛护在了身后,鉴于张涛现在的身形和叔脸,那情形活像狮子幼崽冲到了一群犀牛的跟前去保护自己的父母的既视感。

☆、第62章鸳鸯火锅

“嘶嘶!”

就在李绰严阵以待的时候,忽然之间从树林里蹿出了一只人形生物,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扑在了李绰的身上,抱着他的脖子一个劲儿地舔着小孩儿的嫩脸。

“怎么是人形二哈?不是说返祖现象吗?我看求偶学得挺666啊。”张涛一脸闺怨,伸手捉住了二哈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一脚踹给了鲤子牵住遛狗绳。

“叔,还有我呢。”鲤子刚刚呼噜住人形二哈,树丛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那只萝莉贞子也跟着钻了出来,小姑娘似乎还精心打扮了一番,不再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白裙子,换上了一身森女风的碎花短裙,别提多么小清新了,只不过裙角上有几个很不显眼的补丁,看样子有可能也是驴友们弄坏了不要的衣裳,让猫脸儿老太给补好了留给她穿的。

“二哈是不是发情了我不知道,不过这小姑娘明显有恋父情结,你给我悠着点儿。”李绰看了看萝莉贞子红扑扑的小脸儿,一口一个叔儿叫的那么亲热,悄悄地挪到了张涛的身后,掐了一把他的屁股提醒到。

“不会吧,这小丫头片子才多大啊?十一?十二?”张涛目测了一眼小女孩儿的身高,跳起来更够着自己的裤腰带就不错了,还属于熊孩子的范畴呢。

“在我那个朝代十二岁进宫的有的是。”小皇帝神色淡然地说道。

“不要把我跟你的那些恋童癖祖先相提并论好不好,人家是正经人哎哟!”张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绰耍了个流氓拧住了屁股上的嫩肉。

“叔,你哪疼?”小女孩儿看不见两个人之间的激流涌动,天真地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眼神里竟然满是悲天悯人的圣母情怀,李绰看得肝儿颤,又想起了自己班上那几个喜欢看总裁文的少女,成天没话找话的骚扰他,看来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少女情怀总是诗。

“没有没有,叔身体好着呢,小朋友,你出来遛狗啊?”张涛文不对题地打着马虎眼,希望这“小妖精”赶紧带着那只发情二哈消失在天际,不要打扰自己正常夫妻生活。

“是奶奶让我送狗蛋来的,说山里太冷,又有毒虫猛兽很危险,以前还有驴友过来玩儿迷失在山里的呢,据说城里开了大飞机和搜救队,找了好久都没找见,连个囫囵尸首也没得。”

人形二哈听见小姑娘叫着自己的名字,在鲤子手下扑棱了几下,秀一秀存在感。

“狗蛋,这名字……”张涛满怀同情地看了看人形二哈,以前农村叫狗蛋的男孩儿不少,没想到这一只竟然一语成谶了,不过也好,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张涛发觉这只人形二哈除了行为像狗之外,似乎感官也比一般人灵敏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原本应该发育智力的脑细胞都被他用来发育第六感了。

“得嘞小姑娘,那你回吧,替我谢谢大娘啊。”张涛说着,从兜儿里摸出一张粉红毛爷爷,递到了小姑娘的手里。

“叔,我不要,我愿意帮衬你们,再说村子里也没有用钱的地方,人都搬走了,我们自己种粮食吃。”

小姑娘乖巧地笑了一下,紧接着忽然一蹲身,双手按在地面上,小脸儿一瞬间涨得通红,她原本粉嘟嘟的小手儿这时候竟然渐渐开始发黑,肌肤皲裂碳化,表面碎成了一块一块的龟背花纹,从碳化的皮肤缝隙里,竟然隐隐约约还冒着火红的光影,一双手好像是烧焦了的黑炭,冒着白烟。

“这孩子是想不开要的节奏?”张涛看着那一双烧得黑乎乎的小手儿,看着都肝儿颤。

“呼,好啦。”没等他上前去拽,萝莉贞子已经自己一咕噜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碳灰,黑黢黢的表皮脱落之后,里面竟然还是一双椰树椰汁白白嫩嫩的小手儿。

“山里风大,我把附近的地面暖了暖,你们进山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冷啦。”小姑娘在三个人和一只二哈崇拜的目光之中蹦蹦哒哒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我还一直觉得我追人的时候挺总裁的呢,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张涛望着小姑娘花花绿绿的背影,无不感慨地说道。

“驴蛋蛋过来,闻闻这个。”张涛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朝着二哈招了招手,人形二哈似乎还没有适应他的新外号,愣呵呵地趴在鲤子身边,挺清秀的眼睛迷离地看着张涛,似乎并不明白他的意图。

“不喜欢驴蛋蛋这个名字?他可是一条网红,好吧,狗蛋过来闻闻。”听到狗蛋的名字,二哈一下子扑了过去,欢乐地围着张涛直打转,四肢着地转圈儿的样子与其说是像狗,不如说有点儿像动物园的长臂猿。

“闻闻,goodboy,闻一闻。”张涛从兜儿里掏出一块残破的白花花的东西,一时间也看不清楚是什么,直接递在了狗蛋的鼻子底下。

“嘶嘶。”狗蛋闻了闻就丢开了,又用头部拱了拱张涛的胸口,似乎是在表示自己已经掌握了基本的信息素。

“好孩子,走一个!”张涛一松手,狗蛋蹦蹦哒哒地往前爬行了出去,还是不是回头“嘶嘶”两声,意思是让他们快点儿跟上。

“这是什么?”李绰跟在张涛后面走,看着他珍而重之贴身收好了那块残破的白花花的东西。

“卫生巾。”

“……”李绰一脸这个变态是谁我不认识的表情看着他。

“啊,不是我的!”张涛连忙解释道。

“这是那个定了火锅的主顾给的,本来是作为确认的线索,没想到竟然还能用在狗蛋身上。”

“为什么给你这个,她是女孩子?”

“不是啦,他以前可能是个佣兵,或者职业探险家,需要进行长途跋涉的人一般都会在启程之前准备大量卫生巾的,垫在鞋子里吸汗又干爽,你懂的,熟睡一整晚。”张涛说着,还学着电视广告明星的样子,对李绰抛了个媚眼儿。

“嘶嘶……吼。”就在张涛给李绰一遍又一遍安利苏菲弹力贴身的时候,已经跑远的了的狗蛋发出了一阵一阵的低吼,似乎是已经在凌冽的空气中找到了一丝线索的模样,又蹦又跳地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

“嘿!这小家伙儿真有本事!”张涛丢开了李绰,撒着欢儿去追赶那只人形二哈。

有没有搞错,看看狗蛋的脸,至少也是个二三十岁的青年了,竟然还叫人家小家伙儿,不过想了想张涛的年龄之谜,李绰只好释然地跟了上去。

“咕叽,咕叽,呜……”人形二哈跟探险队混熟了,不再发出那种带有威胁性质的低吼,而是发出了一种相对比较软萌的声音,不断地趴在地上,用自己由于常年四肢着地行走而早已经变形了的双手不断地抛着一快山坡上的一处看似平坦的地方。

鲤子牵走了狗蛋,张涛上前仔细查看了一下,又顺着山坡往上张望了好几眼,才看出刚才他发现的地方是一处已经被浓密的树干和枝条遮蔽起来的大树洞。

“好家伙,这树是活活儿被雷劈死的,怪不得树冠都没剩下多少了,如果不是狗蛋,咱们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么隐蔽的地方啊。”张涛暗叫了一声侥幸,从背包里拿出几块鸭脖朝狗蛋招招手,人形二哈踟蹰了一秒钟,立刻飞扑了过来咬住了张涛手心的绝味。

“嘿,这家伙,竟然比我还不怕辣,辣妹子辣,辣妹子辣妹子嗷!”张涛的歌儿唱到一半儿,就被李绰揪住了耳朵拉到了树洞的边上。

“你看。”李绰这会儿早已经大刀阔斧地用随身的兵器将树洞之外的藤蔓砍出了一个将将的缺口,借助着密林深处熹微的阳光,隐隐约约看到里面盘踞着一坨黑灰色的东西,上面还泛着一种说不出的惨绿。

“这是什么东西,是蛇蜕吗?”李绰以前听身边的内官讲古,说到过这种千年古树的内部基本上都是空心的,因为会被蛇妖钻进去掏空的树的精髓躲在里面,用来躲避几百年一遇的天雷,雷公电母看不见蛇精,只能看见千年古树,不忍伤害有灵性的生命,所以蛇精每每可以通过这种方法躲避上天降下的惩罚。

“不,是人的头发,上面那些绿色的就是磷火。”张涛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伸手把李绰往外拽,他知道小皇帝有洁癖,见不得这些东西。

“唔。”果然李绰听了他的解释,暗搓搓地往旁边蹭了蹭,一面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已经别回腰间的软剑,打算这次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兵器行重新淬炼一下这柄尚方之宝。

张涛随手拾起一根小树的枝桠,胳膊尽量往树洞里伸过去,挑到了那一坨头发的发梢,微微用力往外拖拽着,随着那一大坨东西被翻动出来,无数的蠕虫好像节日观礼时五颜六色的烟花一样炸开,看得张涛头皮一麻,心说幸好没有让李绰来干这事儿。

他挑啊挑啊挑啊,直到栖息在头发里的最后一只蠕虫都已经爬走了,那坨头发竟然还是没有被挑完。

好长的头发,这是个女人?

☆、第63章鸳鸯火锅

“你刚刚不是说,这次的客户不是女孩子吗?”李绰远远的站着,等那些蠕虫退潮了的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张涛身边蹭,一搭眼就看见他还在锲而不舍地用树枝往外挑着头发,而那坨湿漉漉的好像从浴室下水道掏出来的东西似乎永无止境,在树干外面盘踞了一大坨,竟然还在不停地被张涛挑出来。

“确实不是女孩子啊,而且就算是女孩子,这头发也太长了吧?”张涛目测了一下被自己挑出来的头发,加上盘踞在地上的那一滩,保守说如果长在一个人的身上的话,也总要垂坠到脚踝的部分了,而树洞里面看起来还有一些没有被完全发掘出来的部分。

“一个佣兵留这么长的头发干什么?”李绰有些难以想象,就算是在古代他们那一朝,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是凌乱的发梢和长长了指甲总还是可以修剪,难道这人有什么特殊的宗教信仰,一生不能剪发?总不会是在一个纯爷们儿的身体里关着一个小女孩儿的内心吧,那他还当什么佣兵,刀光剑影的吓都吓死了。

“等一会儿就能真相大白了,嘿咻!”里面的头发终于被挑的差不多了,张涛的手腕用力一抖,小树枝直接勾住了尸体的锁骨,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就这样被他从幽深的树洞之中扯了出来,经过漫长岁月的剥落,终于重见天日。

“唔,果然是再生长的。”张涛用树枝戳了戳尸体的手腕,枯瘦的手掌被他戳得翻转了过来,指尖儿上一团一团,好像生物课上被老师封印在玻璃罐子里的绦虫。

“这是他的指甲,还在长。”如果说头发还算是个人喜好的话,没有一个人会允许自己的指甲不停生长,长成了一团团绦虫的模样,不要说出门会被人打死,自己坐在家里都会被饿死的,这双手这样的状态根本就做不了任何事,除非——这个人已经死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死后,身体还维持着正常的新陈代谢?这怎么可能?”李绰没眼看那个人已经生长得畸形的爪子,眼光飘向了别处,不过对于这种现象还是非常好奇的。

“怎么不可能,要是一切都能用走近科学解释,别人先不说,咱俩就不存在了……不过他的身体一部分还维持着活性应该不是没有原因,先看看再说。”张涛随即蹲了下来,本着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为主顾服务的餐饮业精神,直接伸出手去开始拨弄着那个高度腐朽的尸体。

尸体的脸皮已经殆尽,露出了带着白茬儿的眼眶,看上去好像一双空洞的大眼睛,正在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苍天,里面是不是还会爬出几只蠕虫,肥白的身躯费力地扭动着,时而从中间翻折一下,沾黏着从原有的轨道上面掉落了下去,爬进尸体的长发之中,那里才是它们生殖繁衍的温床。

“这位主顾,尘归尘土归土,小的是来帮你的么么哒。”张涛看着瘆得慌,赶紧把尸体放躺下了之后拜了拜。

“咕叽。”就在张涛打算进一步查看的时候,狗蛋不知道什么时候围拢了过来,他是个天生天养吃百家饭的怪胎,村子里有什么吃不了的泔水都会泼在底下给他吃,还有些熊孩子看他长得像狗,会用一些大骨棒去丢他,久而久之竟然让狗蛋形成了见到骨头就啃的条件反射。

“呜嗷!”狗蛋这会儿看到了尸体露在裤管外面带着白茬儿的腿骨,不知道是不是跑了一大圈儿山路饿了,一个蹲身就蹿了上来,一口咬在了尸体的脚踝上,撕下了一块基本上烂的只剩下皮肤的死肉,放在嘴里也吧唧,整个儿脸都缩成了一颗花椰菜,苦哈哈的直摇头,噗唧一声吐在了地上。

“哎哟,都过了保质期啦,看把孩子饿的。狗蛋,你也是人,不能吃人的呀。”张涛很心疼地看着狗蛋原地打滚,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给他喝,又翻出了坐火车时买的烤鱼片儿,也不知道这鱼片儿在餐车上放了多久了,原本买来打算闲磕牙,结果三个人没有一个的牙口够好,李绰更别提,差点儿就被硌掉了半颗门牙。

“呜嗷!”狗蛋闻到了鱼腥味,乐哈哈地叼住了张涛手里的烤鱼片,跑到一旁去吃独食了。

“唉,这孩子真可怜,啥也没见过,主顾您老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去小的我给您克|隆个新的。”张涛看了看那具腐尸被啃得犬牙交错的小腿骨,伸手想要把他的裤管给撸平了。

“等一等?怎么另外一边也有。”李绰眼尖,发现了一些端倪,伸手拦住了张涛。

“什么另外一边?”

“你看,另外一边的小腿骨上,有几乎一模一样的伤痕,可是狗蛋明明没有咬……他。”李绰的话说到一半儿,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狗蛋虽然行为举止像狗,可是他的牙齿并不像犬类那么锋利,反而跟人类没有什么差别,如果小腿上另外一边的伤痕也是啃咬的痕迹,那……

“人吃人……”张涛的叔脸绷了起来,伸手拽住了李绰,把他带到比较远的地方去。

他蹲下身子试探着伸手拨弄了一下死者的袖扣,果然,在靠近手腕的部分,尸体的血肉留下了非常斑驳的被啃咬过的伤痕,那种齿痕非常细密,一看就不是什么大型动物留下的,而伤口上非常整齐的切口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人类的齿痕。

“怪不得他点的菜那么奇怪……”张涛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站起身来喃喃自语道,这个客人点了肺头、毛肚、鱼皮、猪头肉、鸡脖、凤爪,原来他是在拼凑自己,他需要一个完整的身体,哪怕只是魂魄。

人相食,堕畜生道。

“是人吃人吗?”李绰这会儿似乎已经克服了洁癖,他那些都是小毛病,平时挺娇贵的,关键时刻可以一秒转化糙汉风格,不然也枉为御驾亲征从无败绩的英明神武一代令主。

“这种事情在我治下也发生过的,黄河每次决堤的时候几乎都会这样,之后钦天监会派专人去当地做法事,超度冤魂。”

张涛点了点头,摸到了尸骨的手腕和脚踝处仔细看了看,拿出准备好的密封袋子成殓了尸体,由于腐烂和脱水严重,一袋子尸骨被打包折叠之后,竟然可以直接塞进他身后的登山包里。

“果然是怨气深重。”张涛一咕噜爬起来,手搭凉棚在额前,向远处的深山老林里眺望着,背着登山包继续朝密林深处走了十来步,仔细查看了一下两边的灌木丛。

“有什么古怪吗?”李绰从后面三蹿两纵跟了上来,鲤子牵着狗蛋还在慢悠悠地磨蹭。

“你看这两边的灌木和其他的植被。”张涛指了指附近低矮的小树和藤蔓说道。

“这附近似乎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植被比旁边比邻的地方都要低矮一些?”李绰伸手扯断了几根藤条在手上细看,虽然已经长好了,可是藤条末端竟然还能隐隐约约看得出刀裁斧剁一般整整齐齐的伤痕。

“这个人是被他的同伴吃掉的,在山里迷路的情况下,断食断水,探险队最终没能挺过去,只好选出了一个倒霉蛋,并且吃了他。”

张涛的表情冷艳了起来,声音变得严峻低沉,不知道是不是李绰的错觉,他在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种审判的意味,很像以前自己龙楼御审的时候听到过的大理寺卿的那种声音,不怒自威,让人不寒而栗。

李绰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自己的幻觉,他目测了一下这里离村口的距离,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可是……他们不是已经走出来了吗?你也看到了,那个藏尸的大树洞只要再往前走半个小时就能看得到村子,而且官道也非常近,有基本常识的人都可以很容易判断他们已经走出了密林,很快就能获救。”

“他们是走出来了,在吃了这个倒霉的家伙之后。”张涛颠了颠自己身后的背包,神色甚为惋惜。

“那他们为什么要把他的尸骨带到密林的出口处?”当备用干粮?不会那么丧失吧,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是备用干粮的话,用刀子把肉割下来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还要带着当时还那么沉重的尸体呢。

“他们没有带着他,是他的尸体跟着他们一路下山的。”张涛吞了吞口水,回头望望那一坨被他们遗弃在大树洞边上的长头发。

“你听过乡村女教师的故事吗?”

“我听过山村老尸!”鲤子这会儿牵着狗蛋追了上来,强行搭碴儿。

“滚犊子,我问你们姑爷呢。”张涛一巴掌把他扇到了一边儿,好心的狗蛋叼住了鲤子的裤腰带,又把他拽了回来。

“没有,什么乡村女教师?”

“有个下乡支教的女孩子,有一次从学校往职工宿舍走,路上要经过一座很长的独木桥,本来一直没事,可是有一天,她走到河中央的时候,忽然遇上了一场大雨,女孩子被狂风骤雨迷了眼,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当地流行土葬,就随手埋了她,一个星期之后赶到的家属还是决定火葬,就雇人又把女孩儿挖了出来,你猜怎么着……”

张涛讲到这里,忽然卖了个关子不说了。

☆、第64章鸳鸯火锅

“怎么着了?老板快说啊,说了晚上姑爷给你做全套!”李绰还来不及问,鲤子先是一副百爪挠心的样子追问了起来,引得一旁的狗蛋也跟着发出了不耐烦的低吼声,就好像他能听懂似的。

“谁说要做全套的?!”小皇帝俊脸一红,不过还是看向了张涛,很显然也在期待着这个故事的答案。

“说定了√。然后他们把坟地刨开一看,因为是梅雨时节,女孩子的尸身稍微有些腐烂,因公殉职的,身上穿的寿衣是村里集资给买的一套女式西装套裙和一双正装高跟鞋。衣服尚且完整,只有鞋子……的高跟全部都被磨平了。”张涛说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手电筒,在下颌处一打光,映照出一张白得发惨绿的俊脸。

“妈呀!”

“呜嗷!”

鲤子和狗蛋抱成一团儿,差点儿吓得滚下山去,只有李绰是见过大世面的少年,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把夺过张涛手里的手电筒没收了。

“你的意思是?”就知道这货不是单纯讲鬼故事,他刚才围着尸体看了那么久,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女教师是因为觉得自己死的太冤了,所以每天晚上都会从坟墓里爬出来,跟着害死她的那块云彩走上一段路……我们的主顾恐怕也是因为这个。”

被同伴吃剩下的尸体被遗弃在深山老林里,巨大的冤屈驱使着这块行尸走肉手脚并用地暗暗跟随着已经堕入畜生道的同伴们直到密林的边缘,因为见不得天日,只好最后困在那座大树洞里渐渐腐烂了,在这漫长的过程中,行尸的头发和指甲因为没有得偿的心愿继续生长着,才形成了目前的局面。

“我在尸体的手腕和膝盖那里仔细看过,他的掌心的皮肉全部磨光了,登山服的护膝也基本磨得只剩下边缘一圈儿的缝合线,他一定爬行过很长很长的路,在他被吃掉之后。”张涛颠了颠身后的背包,那动作竟然像是在哄孩子一样,仿佛是在安慰着这具被他从蛇鼠虫蚁中拯救出来的腐尸。

“那现在怎么办?把主顾带回去安葬了?这就是他订的堂食菜单?”李绰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不是那么简单,我们要找到他的探险队当年要找而没有找到的东西。”张涛往山上看过去,密林深处有一条比一般的树木低矮一些的灌木,这应该就是探险队当年开凿出来的那条路。

“狗蛋,过来闻一闻。”张涛招呼一声,跟大家早就混熟了的人形二哈撒欢儿似的扑了上去,扑住了张涛摘下来的背包,闻了几下,忽然吐了吐舌头,清秀的小脸儿都皱了起来。

“goodboy,给你吃烤鱼片。”张涛有些抱歉地看着被尸气呛得对眼儿了的狗蛋,撕下一块烤鱼片喂给他。

有了食物的鼓励,狗蛋来了精神,挣脱了纤绳手脚并用地往前跑,还不时回头呜咽几声,招呼大家跟上。

……

小分队走了约莫一上午的光景,开始还在引吭高歌唱着十八摸的鲤子都不行了,小脸儿瘪了回去,累得直吐舌头,密林深处的瘴气也越来越重,小伙计喘了几口气,被呛得咳咳的直咳嗽。

张涛手搭凉棚在眼前看了看,越往山上走,四周的灌木就越发的浓密,原先一行人还基本上人手一只rayban,结果走到现在全都摘了下来,因为压根儿就用不到太阳镜了,不但阳光已经很难照射进这些浓郁的树冠,而且周围的水汽也越来越重,能见度越发低迷了起来,以至于张涛不得不点起了刚才讲鬼故事的时候用来吓唬人的手电筒,才能勉强看到前面的路径。幽幽的白光在丛林里闪烁着,就像机场上的人造小太阳,只能驱散自己周围的一小块黑暗之处,却不像真正的阳光那样足以照亮整个儿天空。

“唔,没想到山上这么潮湿。”张涛抖了抖毛,一脑袋的水珠,又湿又冷,看来是山里的瘴气凝结而成的水雾遇到了他的自来卷儿,在里面结成了冷凝水,他的背上也是粘哒哒的,登山服虽然保暖御寒的效果很好,相对的排风排湿的功能就要欠缺一些。

张涛回头看了看,小分队的其他队员也都是苦着脸,特别是自己的小皇帝,小脸儿绷的有点儿村子里核桃老太的风范,一脸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的倔强感,赶着就叫人肝儿疼。

“休息一会儿吧。”张涛吩咐鲤子搭把手儿,两个人抻开了背包里的油布,又支起了三个小马扎,安排大家坐下歇歇。

“让狗蛋坐吧,我坐地上就行了。”李绰看了看一直是四脚着地不能直立行走的狗蛋,因为山汽的关系,这会儿裸|露在外面的双手已经被厚重的淤泥染成了灰黑色,指甲里都是腐朽的枯树叶,又因为头部比一般的人类更接近地面,被腐朽的地气熏得直流泪,呜呜咽咽地趴在油布上,显得非常可怜。

“你坐,狗蛋没关系,他是趴着,屁股不着地。”张涛按住了李绰,制止了他给老弱病残孕让座儿的高尚情操。

“这跟屁股有什么关系?”李绰只好乖乖坐下,又有些费解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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