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越过她们,直接往下面撒粮食,收买人心。连前田利益这等舔狗爱慕者,都觉得不太舒服。
义银扫了一眼当场,继续对石田三成说道。
“下层姬武士少有家境殷实,一次两次的糙米放下去,暂时还不会冲击到米市。
这些粮食会被她们的家人吃掉,再多一点,会存起来备荒。
但以后年金发放的数量会达到三石一次,再加上发的次数多起来,领地内的粮食必然会过剩。
所以你需要趁着这几年,粮食还未过剩之前,帮她们想想办法。
我的想法是鼓励扩种豆子,萝卜等经济作物,把糙米研磨白米。
我希望斯波家的姬武士,每家每户的桌上,可以时常多几勺白米饭,一点白豆腐,几片白萝卜干。”
石田三成听得目瞪口呆,照主君这意思,是鼓励大家吃好喝好。。这不是鼓励奢侈享受吗?
尼子胜久掌管家政内务,对此最敏感不过,她皱起眉头,出列鞠躬,说道。
“主君,如今正值乱世,天下群雌并起。各家强藩都在扩张军备,磨刀霍霍。
您宅心仁厚,为保证出仕的姬武士能够养活全家,创立斯波忠基金,臣下敬佩万分。
只是。。凡事过犹不及,您待臣下过于宽仁了。
天朝有云,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白米饭,白萝卜,白豆腐,这等奢侈的吃食,是下层姬武士及其家眷应该去考虑的吗?
生活简朴,用心磨砺兵法,为主家尽忠职守,才是她们应该做的事。您的宽厚,可能会消磨她们的意志,让她们不再像一个姬武士。
臣下恳请您三思啊,主君!”
尼子胜久说完,一众姬武士纷纷出列,一齐鞠躬,表示支持尼子胜久。
石田三成很是尴尬。
她是斯波忠基金的负责人,是年金计划的执行者,更是斯波忠基金坐大之后的受益者。按理说,她应该全力支持主君才对。
但尼子胜久这番话很有道理,让她不方便反对。一众高阶武家的支持,更让她不愿得罪同僚。
于是,石田三成默默跟着伏地叩首,随了大流。
义银看众姬一齐鞠躬恳请,面无表情。
斯波家臣团是义银一手打造的,其中有爱慕者,有感恩者,有提拔者,从来没出现过群起反对义银决策的场面。
可这一次,她们却是团结一致,希望义银能够让步。
斯波忠基金的年金发送,损害了高阶武家的权力,削弱了斯波家的财力,大家已经是捏着鼻子勉强忍了。
要是再进一步鼓励奢侈消费,会消磋磨斯波家姬武士的战斗意志。斯波领如果泛起奢靡之风,会让家业在乱世中陷入不利的境地。
主君的异想天开,终于让大家再也忍不住了,一齐反对主君的新政策。
义银敲了敲身边的案牍,说道。
“在你们心中,把姬武士当成了什么?是争权夺利的炮灰?还是随意消耗的奴隶?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武家天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当初的武家,是天皇与公家的门下走狗,看守庄园的奴,负责杀人的侍。
姬武士们一直在尝试着改变自己的命运。她们试过与天皇子嗣臣降的源平血脉联姻,她们试过融入公家,成为皇室公家的一份子。
结果呢?她们发现,天皇公卿,那些高贵的人,从来和她们就不是一路人,从来就没有把她们当成过自己人。
成为公家一份子的平家,最终被源氏击败了,为什么?因为她们背叛了自己的阶级,背叛了自己的姐妹。
平清盛以为只要爱上囚笼,爱上镣铐,平家就可以成为上等人。可悲啊可悲,作茧自缚而不知。
平家上位,是踏着武家阶级的尸骸。不甘愿继续当奴隶的姬武士们,抬起源氏,打赢了源平合战。
武家天下替代了天皇朝廷。姬武士们从一无所有,成为了天下的主人。”
义银喘了口气,看着下方的众姬,叹道。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下层的姬武士忙碌一生,她们得到了什么?唯有饥饿和死亡。
地里的粮食被当做军需储备起来,买武器,当军粮,用于一次又一次战争消耗。
从八代将军之乱开始,天下乱了一百多年。从源平合战开始,姬武士们对攻了五百多年。
姬武士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以家业为重,不断征战,不断内卷,直至死亡。
珍贵的粮食一点点都不舍得拿来吃,却大方得消耗在战事中。
为什么?你们告诉我,这是什么道理?有些人运气好登上了车,却忘了自己坐的车,是谁在推着。
姬武士们从天皇朝廷的奴隶,变成了高阶武家的奴隶。
有许多高阶武家,嘴上说着自己是姬武士,满口武家义理,脑子里却从不把底下的姬武士当回事。
头脑里还装着许多天皇公卿阶级的脏东西,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姬武士,什么是武家天下,什么是武家的根本利益。”
义银挺直了背脊,说道。
“尼子胜久,山中幸盛,尼子家败落,尼子一党沦为浪人的日子,你们还记得吗?”
尼子胜久与山中幸盛伏地叩首,说道。
“臣下忘不了!”x2
“前田利益,当初在尾张国放浪不羁的倾奇者。
看不得武家大名贪婪征战,生灵涂炭的你,拒绝为那些不义而战的你,还怀揣着当年的初心吗?”
前田利益神色激动道。
“我还是我!从没有变过!”
“蒲生氏乡,还记得你母亲抱着你来到我的坐前,求我收留被家中内斗波及的你吗?”
蒲生氏乡目中闪着泪光。
“臣下愿永远追随主君,至死方休。”
“大谷吉继,祖地大谷村之事还有印象吗?那些难熬的日子还有记得吗?”
大谷吉继脸上满是坚毅。
“君恩似海,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