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和宫,因着掌灯少,光线也昏暗无比。
圆嬷嬷走进把披风搭在婉贵妃的肩上,说道:“娘娘,你该歇息了。”
“嬷嬷,你说本宫怎么就没有发现贤妃与杨大学士有这层关系?”婉贵妃放下刚刚幽兰送来的信函,眼中竟溢出异样的笑意。
“娘娘,这些你就别听长公主的,如今贤妃身份高贵,怎么还会与杨大学士有来往?”圆嬷嬷并不认同齐宁雪送来信函上的内容。
“这你就不懂了。”婉贵妃拢了拢披风,红唇上扬着:“这要害死一个人,那必须得一击毙命,若是给了敌人喘息的机会,那就是给敌人杀死自己的机会,本宫想,齐宁雪是想让本宫查查贤妃与杨大学士之间有没有联系,不能给贤妃一丝喘息的机会。”
圆嬷嬷的眼睛动了动,带着一丝惊讶:“长公主若真把贤妃击垮,她若真出冷宫,会不会对付娘娘你?”
闻言,婉贵妃的眼界都染着浅浅的笑意:“就怕她不够足智多谋。”
“可是前几日三皇子的传言也就这样不了了事,三皇子除了被其他皇子隔阂外,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圆嬷嬷又说道。
婉贵妃红唇渐渐凝固,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本宫,怎么突然觉得杨学士是三皇子夫子有些巧合呢。”
圆嬷嬷一听,瞳孔一震:“娘娘,你是说……?”
正是婉贵妃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时,大殿外想起一阵喧闹声,婉贵妃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沉声道:“出去看看。”
还没有等圆嬷嬷脚步挪动,就听到外殿的大门被推开,圆嬷嬷脸色一黑,打算出去呵斥,来人已经走进了内殿。
带着面纱的齐宁雪青丝高高束起,看着婉贵妃,说道:“把外面的人处理掉。”
婉贵妃没想到来人是此时此刻应该呆在冷宫的人,斜长的眉眼一沉,看了一眼圆嬷嬷,说道:“让那些人不必惊慌,是本宫叫来的。”
圆嬷嬷心惊肉跳,皇上知道娘娘去了冷宫,娘娘都被禁了足,如今这公主前来咸和宫,要是被皇上知道……
“是。”
待内殿只剩下她们两人时,齐宁雪扯下面纱,唇角泛着淡笑:“贵妃娘娘,有事找你,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婉贵妃盯着齐宁雪的那张脸,竟有些失神,她与陈皇后自小就认识,果然是陈皇后的女儿,仿佛与她一个模子刻出来。
“我知道贵妃在公主的地位与人脉,暗中的应该也不少,今晚我就能让你把贤妃与杨学士之间的关系证实了。”齐宁雪看着婉贵妃渐渐肃然的模样:“因为我觉得除了今晚,没有更好的机会让贤妃死无葬身之地。”
婉贵妃唇角扯着一丝冷笑:“前脚让本宫查贤妃与杨学士的关系,本宫还没有动手查呢,你就要动手了?万一失手了呢?”
“贵妃觉得还有机会等你慢慢查?”齐宁雪仍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若是打草惊蛇,贵妃就等着贤妃反击?”
婉贵妃瞳孔微变,深深地看着矗立在殿中央身材修长的少女,挑着柳眉,眼中有一丝暗芒:“为何是今晚?明晚不行?”
齐宁雪并不想与婉贵妃过于浪费口舌,她说:“最好能让宫外的杨学士秘密进入长定宫。”
婉贵妃轻笑一声:“他们是傻子吗?贤妃心眼何其多,杨学士亦然不是个傻的,怎么可能今晚把他引入长定宫?”
“那么,要是暗中通知杨学士,皇上正在调查三皇子,作为三皇子智囊的杨学士会坐视不管?”齐宁雪把仅知道的全全说了出来。
婉贵妃深深的盯着那少女,齐宁雪的胆子,是她断然没有想到的,她说:“用贤妃的名义给杨学士送信?”
赵晚楼但笑不语,婉贵妃不傻,她也相信这个女人抓住能玩死贤妃的机会,绝对不会手软。
婉贵妃笑着说道:“若是失手了呢?”
齐宁雪也笑着:“今晚,你听我的。”
这一夜,好似很漫长,很漫长。
皇宫上空偶尔晃过一抹黑影,待真正看去的时候,夜空却黑的有些诡异。
晋元宫。
丑时。
大殿中亮着的灯火才熄灭。
晋武帝刚刚起身,曹忠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今晚该去长定宫。”
晋武帝并不喜欢流连后宫,这些年来除了偶尔去一下贵妃宫中,很少踏入别的宫殿。
但今日说到长定宫,晋武帝就想到了前几日传进他耳中的事情。
“摆驾。”
待晋武帝到达长定宫时,曹忠正要说皇上驾到却被晋武帝挥手阻止,曹忠看着晋元帝一人想那大殿走去时,便退至到长廊边。
而内殿之中,安静的有些可怕,或许是内殿中两人的思绪都有些飘远,并没有听到大殿大门被开动的声音。
“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把你的胆子养大了是吧?”杨学士双手叉腰,冷眸凝视着那个背对着他的女人:“宇文家你都敢去招惹?”
背对着杨学士的贤妃眼中全是狠意:“都是陛下的儿子,若真是要有一个皇子坐上那个位置,凭什么不是本宫的宇儿?”
“前几日宫中的谣言才平息,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应该知道,一步错,步步错。”杨学士好似有些累了,他收到密函,说是为了三皇子有事相商,信上提到宇文家,他连夜进宫:“你是不是忘了陛下最忌讳什么?难道让宇儿做一个闲散王爷不好?”
“宇文家会是本宫的囊中之物!”贤妃满是不服气说着,冷哼一声又转身看向
“你若是在这般执迷不悟,臣也帮不了你。”杨学士大袖一挥,转身便见到那内殿大门处高大的黑影,好似瞬间掉入深渊一般。
贤妃闻言此话,双手紧紧相握,脸色也彻底冷了下去:“杨守云,本宫当年若不是为你,怎会进宫伴在一个生性冷血的人身边?”
“你如今却说不帮本宫?今夜是本宫求着你来的……”吗字还没有说出口,转身质问的语气在看到高大的黑影上时,白皙的手指隐隐一颤。
吱呀、厚重的大门被高大的男人推开,晋武帝沉默的看着屋中已经跪在地上脸上苍白的男女。
杨学士声线都在隐隐颤抖,这是对一个帝王的恐惧:“微臣……参见陛下。”
内殿静的跪在地面上的男女呼吸都小心翼翼,明明是带着寒意的夜晚,额间却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晋武帝神情淡淡,他在殿中的梨花椅上坐下,带着平淡的声音:“臣?朕的臣子在朕的爱妃寝殿说着如何争夺储君之事。”
“真是朕的好臣。”
贤妃恐慌的仰头,她知道就算今夜她与杨守云没有什么,也不会再也翻身的机会,但她的儿子是无辜的!
“陛下,陛下,这,这不关三皇子的事情,这只是臣妾与杨学士在暗中的策划,不关三皇子的事。”
杨学士心抖动了一下,双手紧握,要紧牙关说道:“皇上,贤妃娘娘说的没有错,是臣与贤妃在暗中策划,三皇子至今都不知情。”
晋武帝神情看不出喜怒,只见他漫不经心的玩弄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内殿又安静下来。
杨学士匍匐于地,汗珠直接掉落于地,瞬间被地板给侵蚀,他万万没想到今夜皇上会前来贤妃这里。
而发现不对劲的曹忠走进大殿便看到内殿跪着的男女,暗暗的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一幕,这三更半夜,贤妃的胆子何时这般大了?还是说一直如此?
晋武帝转动扳指的动作停下,站起身:“贤妃有失妇德,赐毒酒一杯。”
曹忠暗暗吸一口气,多年陪在晋武帝身边,便知道贤妃以及贤妃身后的柳家也会遭难,他退至一侧,做起隐形人。
贤妃被那杯毒酒吓得脸色发白,她爬着到晋武帝的脚边,祈求道:“皇上,皇上,宇儿不知情,皇上,柳家也不知情,皇上,臣妾,求求你放过他们。”
晋武帝负手而立,临走时丢下一句:“杨学士动摇皇权,撤职监禁,杨家三族全部革职查办。”
晋武帝神情平淡如水,至始至终都没有把目光放在贤妃的身上,跨出大殿,禁军走进大殿,恭敬的站在两侧,长定殿守夜的太监宫女们个个惊恐不已。
其中墨画更是没想到今夜皇上会前来,她又想到了那冷宫公主。
曹忠跟在晋武帝的身后,大气不敢出,经历过太多事情,好像晋武帝只有在面对陈皇后的时候才有着异样的情绪,其他的妃子们,就算是死,晋武帝眼皮都不会掀一下。
看来,陈家的震撼只能平静十年。
后宫以及朝堂又开始在作死的边缘试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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