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大禹直接打断了猴子的话，一字一顿地说道：“如今浩劫当头，我人族每时每刻都有人被冻死饿死，我如何能够不急！”

李安然和猴子都是一怔。

看着眼眶泛红满脸悲痛之色的大禹，李安然心头一颤，只觉得脸上发烫，一阵羞愧。

【猴子天生地养跟脚不凡也就罢了。】

【我原本只是一个凡人，机缘巧合之下，有了如今的实力修为，怎么就把普通的凡人给忘了！】

【只想着事情最后能够解决，就下意识地觉得应该袖手旁观放任不理，却忽略了在这过程中会死掉的那些无辜的人。】

【真不是人啊！】

……你本来就不是人！

猴子本来也有些惭愧，待听到这最后一句，积累的情绪一扫而空，忍不住心里吐槽了一句。

但念头未落，他就又想起了李安然当初讲的人妖之辩。

在李安然心里，决定一个生命是什么的，从来都不是身躯，而是灵魂！

更准确点说，是思维认知！

猴子忽然明白了李安然刚刚为什么会受到那么大的影响。

在李安然心里，他始终都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仙或者妖！

所以，他才会对那些凡人的遭遇如此同情悲悯，以至于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大禹继续说道：“天庭虽然还会派兵，但这一来一回就是十多天功夫，而且天庭局势复杂，各方势力互相牵制，他们会不会尽全力，能不能尽全力，可不可以降服妖师府都是个问题。我实在是不敢将希望放在它的身上。至于佛道两家……”

大禹右手一挥，一片金光闪过，在虚空中凝成了一面光幕，说道：“他们在意的是整个人族，普通凡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群蝼蚁，生死也只是往轮回隧道走一遭。他们最关心是自己能不能得道成仙，能不能传道传法，香火信众旺不旺盛，而不是人族是否兴盛，凡间是否疾苦。”

光幕中，一座座寺庙金碧辉煌，装饰奢华，一尊尊香炉熊熊燃烧，檀香弥漫，半空中佛光璀璨氤氲升腾。

在这佛光普照之下，佛寺所在的山峰周围，竟是半点也没有受到暴雪影响，繁花似锦，绿草如茵，恍若是人间仙境一般。

无数凡人跪伏在寺庙周围，双手合十，口中诵读着佛经佛法，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香火信念从他们的身上升腾而起，飞入了寺庙大殿中的金身泥像上。

“偏偏世间越是疾苦，灾祸越甚，他们的香火反而会越旺盛，信徒越多。凡间浩劫，他们不会坐视不管，但也不会立刻去管，只会在最后时刻再站出来，来彰显佛法道法无边。”

大禹嘴角带着几分讥讽。

很明显的，他对佛道两家都很不喜欢，甚至带有些敌意，说的话略有些偏颇，但也大多属于实情。

上古时代，凶兽横行，灾祸不断，玄门西方教弟子常常下山降妖除魔行善积德，但他们每次出手，都是在生灵涂炭之后，都是去拯救苍生于水火，却从不会防患于未然。

原因很简单，他们的根本目的是求名求利求功德，若是出手太早，这三者都会减少。

除此之外，佛道两家还有一点，是大禹最痛恨的——

佛道两家为了传承道法，时不时地会在凡间游历，挑选人族当中最聪慧根骨资质最好心性最坚定的人收为弟子。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些人修炼有成之后，或是成佛或是成仙或是成神，就和那些成了精就忘了自己出身的妖怪一样，没一个把自己当做人的！

从这点来看，佛道两家说是在挖人族墙角都不为过！

大禹对佛道两家不会太早出手的判断很正确，但他其实也只看到了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佛道相争以及佛教内部大乘佛教与小乘佛教相争的结果。

如来被鲲鹏老祖困在河图洛书中的事情，大禹不知道，猴子李安然不知道，但道佛两教的大能们都已经知晓。

玄门与灵山不和，又刚被天庭算计，乐得看他们的笑话。

天庭灵山损失的越严重，等到玄门出手力挽狂澜的时候，树立起的威望也就越大。

灵山大乘佛教这边，如来在将观音救出河图洛书的时候，言明自己不会有事，让观音回南海珞珈山养伤，不可轻举妄动。

小乘佛教以燃灯古佛为尊，则是乐得看大乘佛教出丑。

大乘佛教讲究普度众生，小乘佛教讲究的却是自度，为了修成正果，他们可以不在乎苍生疾苦，甚至也可以不在乎佛门昌盛——

这和燃灯道人的性格很像！

燃灯道人与三清平辈，都是紫霄宫中三千客，但他先是低头做小加入阐教当了副教主，后又果断叛入灵山成为燃灯佛，执掌小乘佛教。

所做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证道，其余任何事情都可以不在乎。

小乘佛教之人也大多如此。

如来已经成为灵山世尊，大乘佛教取代小乘佛教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当初是怎么打压大乘佛教，日后大乘佛教定然也会如此打压他们。

是以，小乘佛教之人现在根本没心思管其它的事情，只想趁着这场灾祸，积攒更多的香火信仰。

反正这摊子要交到大乘佛教手里，烂与不烂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

大禹走到了李安然和猴子身前，郑重施了一礼，说道：“两位并非我族中人，但却为我族做了如此多的事情，我本不该得寸进尺，再求两位去冒此等大险。”

“但如今，我人族正处于水深火热当中，每日死伤数以百万计。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求二位再助我人族一助。无论此事成与不成，我人族都会铭记两位恩情，永世不忘！”

“禹王大人不必如此。”李安然忙上前将大禹扶了起来，说道：“这件事，我答应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