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段素华脸上多了抹讥诮:“什么事?为了那个姓时的,你弟弟都犯了多少次浑了!我就想不通了,她又什么好的,要家世没家世,要淑德没淑德,就连嫁给我们琮凛都是使了下作手段的!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在外惹出那么多事,哪一次不是琮凛帮忙摆平的!”
“之前没离婚倒也认了,如今是离得干干净净了,你弟弟偏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瞧瞧他都做了什么混账事!大年初一往别人家里跑,打电话也不接,昨夜那些舆论,看得我这张老脸都臊红了皮!你弟弟是个眼盲心瞎的,真是…真是!”
春节多为忌讳,段素华说不出那话,咬牙切齿,气得脸都红了。
旁边的傅明月听着也挺不如意的,“看着是个乖的,没想到手段竟然这么高明。”
越想段素华越气,她都快要发疯了。
人习惯性先入为主,起初段素华就看不上时绾,加上时绾对她本来也不亲近,段素华对她的不满意就更大了。
朝思暮想的金孙也抱不上,一声不吭的离了婚,好啊,皆大欢喜。
谁知道转头又跟她儿子勾上了,段素华存心撮合,那都是入了她眼,哪个不是名门闺秀,傅琮凛是左不情右不愿的。
自古婆媳问题就繁琐。
她也是被人宠着的,就时绾是个榆木脑袋,不懂得讨好,还屡次犯蠢,导致她对时绾的偏见愈发的大。
难不成还要她这个长辈的低头哄着小辈?
段素华心气儿格外不顺。
……
时绾睡不着,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虽然她觉得年味愈渐淡了,但外面依旧热闹纷繁。
她已经许久没看手机了,不知道现在网上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车厢内很安静。
趁着红绿灯的空挡,傅琮凛偏头看她,眸眼将她脸上的情绪尽收眼底。
时绾的五官线条并不凌厉,相反是很柔和的,就算是生气时,看着都有种娇,此时此刻她面无表情的盯着窗外,傅琮凛看着她的面容,是极为平淡的,甚至于是趋向心如死水般。
仿佛一夜之间丢失了灵气。
傅琮凛收回视线,转眼看着前方拥挤的路况,平声询问:“在想什么?”
时绾游移的神思稍稍回归了些,她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昨晚的事。”
“不要再想了,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时绾问:“是你出手的吗。”
“嗯。”
时绾无力的勾唇笑了笑,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除了傅琮凛,她还指望着谁。
傅琮凛余光瞥见,“笑什么?”
时绾轻微的摇了摇头,笑容收了回去,隔了几秒后,她说:“你不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你。”
傅琮凛的嗓音难辨喜怒,他沉眸,手握紧了方向盘,又忽而松开些。
“视频,那个视频。”
星影传媒商讨出来的结果是有不法分子利用ai换脸明星谋取利益,而正巧有心之人用这种方式想要时绾身败名裂。
傅琮凛对此没意见。
背后针对时绾的人,他们不清楚,大抵知道是抱着想彻底毁掉时绾的星途的,甚至是她整个人生。
然而网络上公开的视频,到底是真是假,星影传媒的人不知道,热议更是众说纷纭。
幕后黑手已经去查,目前为止,傅琮凛还没有得到消息。
思及此,男人的脸色倏地沉下去,却又顷刻收敛。
视频的真假,两位当事人是明白的。
骗网友骗大众,却不能自欺欺人。
傅琮凛抿唇没回答。
时绾便自言自语着:“你以前很讨厌的,还质问过我不是吗?”
说着,她又笑了笑,只笑容多了些苦涩,“我跟你解释过的,你为什么不信呢。”
她的语气里有自嘲的成分,令男人轻微的蹙起了眉。
“时绾,都已经过去了。”
时绾摇了摇头,低声喃喃道:“在你那里过去了,我这里没有。”
她旁若无人的说:“我那么喜欢你,我怎么会给你下药呢,我也不知道啊,是有人骗我,他说的是解酒药,我才端给你喝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应酬,不喜欢一身酒水的气息,不过凡事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所以我很能理解你……”
时绾如今细细的想来,视频带动着她已经关闭紧锁算得是痛苦的回忆,一一捋平展开,闭上眼,每个细枝末节都清晰传递至脑海。
那场酒会。
在中途时,一个侍者模样的男人从酒水的托盘上,善意的向她介绍着一样东西——约莫一个指头大小的解酒药。
男人应酬,谈及商业上的事情,时绾没跟在傅琮凛身边,在角落里,遥遥从后方看去,就看见男人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背脊挺拔宽阔,侧脸与他人谈笑时,可窥得他拥有一副怎样的好皮囊,气质沉稳且内敛。
若说不太好的,大抵就是他酒不离手。
时绾和他相处,两人牵手、拥抱、接吻,她善于观察,清楚的知道男人的每个神情所代表的含义。
他厌倦这样百般无聊的酒会,也不喜欢和他人推杯换盏,却不得不来。
酒会高档,时绾她单纯得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人来人往间,暗藏着怎样的阴谋或者阳谋。
她的世界不允许她接触到这些。
毫无防备的在傅琮凛和别人交流返回之际,他又需要续上一杯酒的时候,时绾将侍者赠予的那枚解酒药,融进了浓郁的酒水里。
满心欢喜的盼着他喝过之后,不会皱眉,不会头疼,不会难受。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行为是将她推进了万丈深渊。
傅琮凛对她不再有体贴耐心,不再和颜悦色,不再逗趣揶揄,迎接她的,是男人的不信任、厌恶、嫌弃,甚至是一句句冷漠刻薄的冷嘲热讽。
最严重时,是傅老爷子强逼着傅琮凛娶时绾的时候。
他对时绾的嫌恶达到最高峰,仅仅只是触碰,都让他生理反感。
他笃定时绾装腔作势、欲擒故纵、心机深重、手段高明,他否认自己被一个小他好几岁的、还是一个女大学生耍得团团转。
失身,又险些失心。
时绾试着跟傅琮凛解释过,他从未信她。
也对,在被他所信任的人背叛之后,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再去浪费心思的。
……
所有的光影都重叠在一起,时绾渐渐的模糊了视线,让她不能视物。
她不再说话。
男人的眉越皱越紧,连带着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鼓动,指尖泛白。
“是谁?”
时绾无声的摇了摇头。
她当时就想找到那个侍者佐证的,可她无权无势,能有什么办法。
傅琮凛的变脸已经让她手足无措,是在失去父亲后,第二次感到彷徨无措。
事情最后不了了之,她打落牙齿混血吞,承受了所有的恶果,如今时境过迁,都变了。
“你当时……”时绾哽咽着,她红着眼转头看他,“就不应该答应爷爷娶我的,我有时候就会后悔嫁给你。”
冷暴力的伤害性,对于一个乐观心善的时绾来说,又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学生,毕业就踏入婚姻,无疑是精神和心理上的重创。
有段时间时绾失眠严重,郁郁寡欢,如果不是文情及时发现她的不对劲,她大概会把自己困进笼子里。
婚姻是什么,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互通心意所搭建而起的桥梁,里面包含的东西多而深,复杂却又简单。
信任是其中重点,早在最初时绾和傅琮凛之间的信任就毁于一旦,发生裂缝,继而就像是困兽之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论及这段感情,若问对错。
谁都没错,又谁都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