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红狸起了兴致,红唇弯弯,笑了起来。
“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站在我这一边”莫晓顿了顿,无神的双目直穿红狸的瞳孔,倒是让她不由得一颤。
“要么就置身事外,谁都不要干预。”
红狸道:“这该是我对你说的话,上次你来时,我就跟你说过,不管是恭少弥的事情,还是许离山的事情,还是阴阳司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你倒好,居然反过头来说我。这所有事情,你――你才是那个该置身事外的人。”
莫晓的视线已经落到了那张摊开在桌面上的半成品上,这张脸只画了一只眼睛和一双嘴唇,而他却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是谁,这让他不明白,为什么红狸会画这张脸?
视线依旧牢牢地锁定在那张半成品上,嘴里还在轻飘的说着话,“事情已经开始朝着我所不想期望的形式发展了,当然还有一点,事情发展的太过迅速。我不想参与,也做不到了。恭少弥那家伙,脑子有病,摆明了是想要摆脱半阴人的身份。”
“你知道他到底要干嘛吗?”问这句话时,莫晓以极快的速度移到了红狸的眼前,瞪圆了双眼,脖子往一边扭转了一点,面孔僵硬,红狸顿时屏住了呼吸,这样诡异的莫晓让她打从心底的冒起寒意,红眉一挑,尖锐的指甲掐进狸猫的皮肉之中。
“喵――”狸猫弓起背脊,毛都竖了起来。
莫晓将脸挪了回来,正襟危坐,嘴唇毫无感情的一张一合,“你应该是知道的,恭家的人是属于阴阳司的吧。”
红狸被他弄得心里发毛,连哄狸猫的心情也没了,索性把猫放到了地上,只见狸猫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盘踞在她的脚边。
见她点了点头,莫晓继续说道:“恭少弥是现在恭家最亲的人,但是他却是半阴人,而且我猜他八成是命数快尽,所以最近他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搞出这一系列的事情。因为他想要成为不死不灭的阴人,而成为阴人的代价太大,需要太多的命魂。索性他是阴阳司的人,他做的一切都可以被悄无声息的抹掉。”
莫晓说的并不太清楚,但是红狸却全都听明白了,因为这里头的事,恭少弥所做的一切,她也参与其中,况且作为恭少弥最重要的棋子中的一颗,其实知道的事情并不比莫晓要少。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莫晓居然知道这么多。
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莫晓,你真让我吃惊。”
“所以,最后我再问你一句,到时候,你到底站在哪一边?”莫晓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俯视仰起头看他的红狸。
红狸也不甘示弱的站了起来,伸出手指指向墙壁上数不清的人脸,放肆的笑道:“你问问他们,他们站在哪一边?”
莫晓发狠的拍开那只缠满绷带的手,突然,整个屋子里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喊声――恭少弥,恭少弥
喊声杂乱无章,充盈着莫晓的耳朵。
“这就是你的答案?”莫晓抓过一把还在厮嚎的人脸,伸到红狸的眼前,“红狸,你在自寻死路?”
红色的双瞳骤然紧缩,只见数十张心血一下子在自己的眼皮底子下灰飞烟灭,化作一滩墨汁,把那只瘦骨如柴的手染成了漆黑。
“莫晓!你别欺人太甚!”红狸猛地凑上前去,红色绣花鞋擦过莫晓的鼻尖。
莫晓吸了吸鼻子,双脚往后退了几步,而后脚跟一抵,稳当的站直了身体,甩去手上的墨汁,“那好,以后别怪我不留往日的情分。”
红狸毅然转过身,声音沉闷,“慢走,不送。”
“红狸,好自为之。”莫晓又一次张望了一眼那张未完成的人脸,还有那只护主子的黄狸猫。
“红狸,别忘了。有的人天生是没有感情的,就算你为了他送掉自己的生命,他也不会看你一眼。别走进了死胡同。”
红狸惨淡一笑,“你这是在说你自己么?”
“莫晓,你有感情么?”
莫晓低头,半晌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兀长的等待后,他只是淡然的落下这句话,“我也不知道。”
而后,红狸再一次得意地笑了,红色的柳叶眉一颤一颤,笑得很大声,直到出了洞外,莫晓似乎还能够听到红狸那肆意狂放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莫烁坐在窗沿边上,晃动着脚,脚踝上的铜铃晃动个不停,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孟程羽惬意的靠在沙发里,炯炯有神地看向显得尤为孤单的背影。
倏地,脚停止了晃动,铜铃来回摇摆了三次后也静止下来。
莫烁连一个招呼也不打,消失在孟程羽的眼前。
“你这么不听话,莫晓回来又该是要骂你了。”孟程羽闷笑,最后堪堪地变成了苦笑。
莫烁扎起有许碍事的长发,来到了阴阳司的府邸门前,阴森森的鬼地方,明明该是伸张正义的地方,却是一副阴森古怪的模样,一点儿的人情味都没有,门口站了两名例行公事的阳关人,站的笔挺,互相瞪着眼,好像随时要干架的姿态。
莫烁只是徘徊在离阴阳司一条街的地方,并不打算上去,现在的阴阳司可不比从前,这里头的那把衡量善恶的秤早就失衡了,招惹它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许久之后,阴阳司的门开了,老狗头带着一众警员从里面出来,离他最近的自然是那只精灵,那对金耳朵软软地塌在头发上,莫烁很喜欢玩,捏起来的触感很舒服。
直到他们弯进了拐角,莫烁才后脚跟了上去。
老狗头只留下了豆子,其余的人都被他遣走了,深深地叹了口气,“出来吧。”
莫烁从豆子的背后搂住了他,两指捏住他的耳朵,豆子不安分的抖了抖耳朵,但也没有反抗,反而有点享受的眯上了眼睛。
“什么事?”老狗头捏了捏眉心。
“好久没见你了,有些想你。”莫烁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许离山也很想你。”
这时,疲惫的双眼才闪出一丝光芒,老狗头拿下警帽,摸了摸刺手的板寸头,“原来你去问过离山了。”
“恩。你最近都在做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出现在雅致,这实在太不合理了。”莫烁恰到好处的揉捏着金色的耳朵,豆子时不时抖一下,眯眼紧盯老狗头,时刻注意他的指示。
老狗头道:“莫烁,带着你哥离开庸人街一段时间,随便你们去哪儿,反正现阶段最好不要呆在这儿。”
“老狗头,看在我们一百多年的交情上,你告诉我,恭家最近到底在筹谋些什么?”
老狗头一怔,他显然没有想到莫烁会如此直接,他用了恭家,而不是阴阳司,这说明他已经知道了一些内幕,只是还没有完全的知晓,所以现在才会专门跑来堵他。
莫烁放开了豆子,逐渐走近老狗头,本与常人无异的眼珠渐渐变得翠绿,直到他站定到他的面前,圆形的眼瞳已经竖起成一条缝,泛着冷光。
老狗头重新戴上警帽,神情的变得严肃,“恭家的事情与我们阴阳司的警员无关。”
“阴阳司是恭家的,而你是阴阳司的,你说你们有关吗?”莫烁褪去了时常挂在脸上的嬉笑神色,惨白的脸透露出无法掩饰的戾气,直逼老狗头,两瓣极薄的唇犹如一把利剑,咄咄逼人的口吻,“阴阳司不是该维持世道的平衡而存在的么?为什么出现如此多的不明命案,阴阳司却不例行公办?为什么会推行每年的屠城日?所有人所有事物不都有生存的权利,阴阳司凭什么剥夺人生存的权利?”
“老狗头啊!你为什么会进阴阳司?”最后一句,莫烁问得意味深长。
老狗头浑身僵硬,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他也快要忘了,当初他要进阴阳司的意图,果然呆久了利益熏心的地方,自己也会被一点一点的腐蚀,到了现在,他竟然将最初的信仰丢在半途之中。
豆子觉察到老狗头的走神,快步挪到他的身旁,轻拍一下他的肩膀,小心提醒道:“老大,我们还有事。”
“也是。”老狗头顺着豆子的话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莫烁,我还有事,先走了。”
莫烁气急败坏的拎过想走的老狗头,手指忽然冒出尖锐的爪子掐住了他肩头上的皮肉,狠狠地往里一抠,爪子深入了几分,“老狗头!告诉我,恭家到底在做什么?”
老狗头低头瞥了眼插进自己肩头上的手,微不可觉地皱了一下眉头,他感觉到肩膀已经湿透了,浓烈的血腥味从肩头传到了鼻腔之中,豆子猛地竖起了耳朵,但没有老大的吩咐,并不敢擅做主张,安静地站在原地。
莫烁一扯嘴角,直接抠住老狗头的肩膀就把他整个人按在了墙上,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膝盖顶上他的肚子,只在一瞬间中,老狗头彻底的被莫烁牢牢的禁锢在墙与他之间。
这样的姿势对老狗头来说实在不利,可是莫烁似乎忘了一点,他还有一个帮手,所以就算是被扼住了喉咙,他也没有一丝慌乱,反而镇定的让人惹恼。、
“莫烁,你这是在做什么?”老狗头逼视莫烁失去焦距的瞳孔。
莫烁微微收拢了五指,肌肉撕裂的细微声音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豆子抖抖耳朵,金色的眼睛迸发出愤怒的火光。
“恭少弥不是在找东西?通灵沉木在哪儿?”
此话一出,老狗头和豆子几乎是同一时刻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无疑是让人惊讶的,通灵沉木乃是阴阳司的绝密,除了阴阳司的人,世间几乎无人知晓。
“呵呵果然如此。”
莫烁冷笑着抽出五指,猫似的眼珠以缓慢的速度转了一圈,那样子说不出的诡异,老狗头攥住还掐在脖子上的手,往前一掰,咔嚓一声,骨头竟然断了,疑惑道:“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莫烁无谓的掰回骨头,手臂一甩,骨头自然的接上了,又是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臂。
“你是不是出问题了?照理来说,你的骨头不该这么脆弱。”
“老了,你不知道么。”莫烁嘲讽的笑道:“鬼也会骨质疏松,你不知道么?”
老狗头还是一张棺材脸,两道浓眉不悦地皱了起来,“这不好笑。”
“我知道通灵沉木,我还知道它的作用,而且我很需要它,你现在么明白了吗,我不可能离开这儿,因为我要通灵沉木。这趟浑水我是定了。”莫烁对老狗头不需要隐瞒,因为许离山是站在他这边的人,所以他将老狗头自动的划到了自己人的这边。
老狗头这下犯难了,他没想到莫烁会这么坦白,撑着额头,思琢了好些时间,他才勉为其难的开口道:“我知道了。”
莫烁咧开嘴,总算是笑了笑,狡诈的进一步逼问:“然后呢?你会怎么做?”
老狗头最烦他那副精明叨叨的样子,白眼瞪了他一眼后,冲一直站在身旁的豆子吼道:“走了!”
豆子挺直腰板,目光有神的追随着老狗头。
老狗头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小声地说道:“等消息。”
而走在他身后的豆子却回过了头,算是代替自己的老大,对莫烁点了点头。
莫烁轻笑,朝他招招手,嘴唇无声的张合了几下。
豆子看得清,也明白那意思。
他说――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自从莫晓请假后,雅致的门就没有开过,好些老主顾来了好几次都败兴而归,庸人街难得有一家闲情雅致的店面,现如今世道这么的乱,想要清静一下也没得地方去,不由得有些败兴。
许离山不是不想开店,而是老狗头不让他开店,连带着羽卒那小妖精也嚷着不让他开店,这其中的缘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想要刻意的忽略而已。
咖啡还继续煮着,茶水壶还在炉子上摆着,白色的烟雾徐徐往上升,把天花板都弄糊了。
许离山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茶色的眼珠子蒙上了一层水雾,让人看不清切,对面坐着一个眼珠纯黑的女娃,脸上挂着与她年纪不符的凝重表情。
茶水壶开了,叫声响了起来,店内的两人依旧纹丝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任何一丝声响。
“水开了。”
寂静的店内响起灌开水的声音,莫烁站在柜台边,拿着茶水壶,将沸水倒进了保温壶中。
“如何?”许离山转过了脸,神情冷淡地看向莫烁,同一时间,羽卒也转过了脸。
“一切都如我们所期望的那样。”莫烁笑着走到他的身边,将手里端着的两杯热茶放在桌上,而后悠闲地坐下,翘起二郎腿。
许离山勉为其难的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笑,十指交叉相握撑住下巴,歪头看他,“莫烁,你想怎么做?”
“把莫晓彻底的变为阴人。”莫烁仍然一派轻松口吻,就好像是在说你吃了吗?
而许离山的脸一瞬间变得古怪起来,要笑不笑的僵硬表情,“你觉得莫晓想这样么?你知道成为阴人后的代价是什么吗?他能忍受吗”
“这我全都不管。”
“我只想要他活下去。”
显然,莫烁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他宁可莫晓成为半阴人,也不想看着他灰飞烟灭。
“嘭――”
许离山双掌猛地拍上桌面,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胸膛剧烈的起伏,几乎是破口大骂,“操!莫烁你凭什么帮他做决定,你他妈知不知道成为阴人后,将会永生永世活在这个世界,然后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去,莫烁,活着也许并不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