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星头也不抬,只顾拿着矩尺修改草图。
“工坊前日给了预算,一万八千两一艘,不连水手开支····”
康应乾无语。
不过相比袁崇焕,宋应星等人还算规矩做事。
据说袁都察在宽甸边境,不仅纵容义州走私战马,还主动招纳朝鲜人入境,不管是走投无路的农民还是亡命徒。
袁大人都是来者不拒。
等这些朝鲜人进入宽甸后,宽甸民政官转手就把他们编入屯堡,立即宣布免租两年,将其变为受平辽侯保护的守法良民。
仅仅是四月间,便有五百多朝鲜百姓偷渡过江,成为宽甸子民。
这样公然挖墙脚的行为,惹得朝鲜国王很不高兴。
李倧三番五次派官员过江索要本国流民,袁崇焕只象征性交出几个逃犯,之后便装聋作哑,推说这些人只是从宽甸过境,下落不明,估计是投靠后金去了。
袁崇焕只管挖坑不管埋,疯狂招募流民,至于耕牛和种子农具什么的,全都派人找刘总兵要。
康应乾对此人也是无语。
康监军很是担忧,若是让这群疯子再这样胡闹下去,不等奢安之乱爆发,开原就要先自爆掉。
端午节这天,康大人拎了两盒粽子,亲自到了总兵府,他准备和平辽侯好好聊聊,让他立即停止招募流民,停止扩建新军,否则今年冬天大家都要一起在辽东喝西北风。
好巧不巧,刘总兵正在和妻妾吃饭,桌子上只有三四盘菜肴,各人碗里都盛着粽子。
刘招孙满脸微笑,令芍药端来张椅子,招呼康应乾也来吃粽子。
“夫人亲自包的,红豆馅的,红豆生南国,什么什么最相思,康巡按是江南人吧,辽东难得吃到粽子,快来尝一口。”
康应乾把拎来的粽子递给胖丫鬟,瞟了眼桌子上的菜肴,都是些粗茶淡饭,连酒也没有。
“既是平辽侯家宴,下官就不凑热闹了。”
刘招孙生性好客,哪里肯让他走,拉着康应乾就让他坐下。
“什么家宴不家宴的,本官粗人一个,不讲究这些,只是刚刚戒酒,今日便无花无酒,委屈康大人了。”
刘招孙搓着双手,瞥见康应乾两鬓的白发更增添了几根,不由有些为这老头担忧。
他已听裴大虎禀告了康应乾行踪,大致猜到老头子过来是要说什么。
“康监军为开原大业,操劳过度,本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等未来平定西南,康监军若想去四川,也是可以的。”
康应乾将咬了口的粽子掉在碗里,筷子微微一动,眉头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旋即又换成平静的表情。
袁崇焕被分到宽甸,吴阿衡被分到朝鲜,乔一琦很快要去抚顺清河,宋应星几人没什么权力心,就留在开原。
相比这些边陲小城,平辽侯却要把整个西南交给康应乾,这样的安排,确实符合他从龙第一功臣的地位。
“承蒙平辽侯如此信任,下官感动不已,初见平辽侯时,便知非池中之物,短短一年,便已成辽东之主,若非承接天命,焉能如此?”
刘招孙摇摇手,打断康应乾,疑惑不解道:
“只是那奢崇明迟迟没有叛乱,让人费解。莫非本官情报有误?”
刘招孙给康应乾说过,他获得确切情报,永宁土司奢崇明不日便将叛乱。
“待平定西南,其他土司也不能留,到时改土归流,还需要康监军这样的大才去支持。”
康应乾连连点头,却已忘了自己这趟来的目的。
“这些时日,本官花钱是大方了一些,就为等着这次西南平叛,”
金虞姬杨青儿先吃完,懒得听这些枯燥的形势分析,金虞姬回到书房写她的话本小说,杨青儿拿出账簿帮夫君清点商务司呈递上来的账目。
芍药端上茶,也退了下去,正厅里就剩下刘招孙和康应乾两人。
听平辽侯说到花钱,康应乾一拍脑门,给刘总兵算了笔账。
按照骑兵营眼前的训练强度,粮饷、马料,铠甲、火药,各种消耗叠加折算成白银,每骑每月要花费至少十两银子。
单是这四千骑兵,每月就要消耗四万两银子。
“刘大人,你可知现在开原战兵已超过八千人,戚金他们还在招人,战兵营每月消耗远在骑兵之上。”
康应乾掐着手指,算了好一会儿,也没算明白开原四个千总部每月要花多少两银子。
刘招孙从旁边茶几上拿起本账簿,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工整的小楷,是夫人杨青儿留下的。
“军服、长枪、腰刀、粮草、火铳、火药、铠甲、椰瓢钲带、汤药,林林总总加上兵饷,战兵每月消耗四两银子,八千战兵,刚好也是四万两。当然,本官还在招兵,这个数目指挥越来越大。”
康应乾听罢,瞠目结舌,单是骑兵和步兵,每月就要消耗八万两银子。
这还不说朝鲜那边正在招募的水师·······
“商社这两个月挣得五万两银子,全填进去了,本官现在把所有赌注都押在了西南,平叛需要更多的战兵和骑兵,至少上万人,不过若能顺利平叛,收益何止百倍。”
康应乾无奈的点点头。
他和刘招孙不一样,他不喜欢赌,更不喜欢拿着上万人的身家性命去赌。
五月很快过去,西南仍旧风平浪静。
六月,辽东天气渐渐炎热,从文登、烟台等地浮海而来的山东流民,投奔越来越多。
他们带来一个令刘招孙惊愕的消息。
山东白莲教头目徐鸿儒,已经谋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