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海海面上,晴朗的天空蔚蓝一片,云彩像粘在天空上,一动不动。
远处吹来一阵凉风。
甲板上陷入透彻的死寂,连周围伤员都克制住痛苦呻吟,好像稍微高声就会影响到两位刀客最终的决斗结果。
虽是腊月时节,宫本的月代头上渗出细密汗珠,握持村正妖刀的手竟开始颤抖。
忽然,沈炼睁眼,抢在宫本进攻瞬间之前,虎泉挥动,单手刺去。
宫本武藏大吃一惊,连忙举起太刀格挡,却见虎泉刀猛地收回,在空中挽了两个刀花。
宫本大怒,村正妖刀横劈腰腹,沈炼却已起身跳开。
西国武士错失了反斩的机会,两人又恢复到最初的状态,重新对峙起来。
沈炼下颚渗出一道血痕,宫本的右臂也被虎泉刀划伤。
只一个回合,双方便都已受伤。
沈炼拔出钲带匕首,用刀刃拭去伤口血迹,狞笑望向对面满脸惊愕的倭国武士。
他调整一下呼吸,将虎泉刀横放右肩,前手徧垂于左,故意向对手露出自己左边腹肋。
这是八极提柳刀的杀招——请君入瓮。
以左肋诱使对手兵刃札入,然后用左肘往右横,垫开兵刃,左、右二脚斜跳而入,随加左手,持刀反杀。
重整架势的宫本认真观察对手一番。
他没有再用双刀流,而是伸出左脚,腰刀(短刀)投掷而出,左脚随着跟上,受伤的右手紧握村正妖刀,呼啸如风,直杀入沈炼左肋。
“死に行く!(去死)”
胜负,瞬分。
宫本武藏再次冲向沈炼近前的时候,身体刚动,沈炼手中雁翎刀如光直上。
神兵轻松切破西国武士铁臂手,杀入人体肌肉骨骼。
宫本之前右手手腕的伤口再次被斩开,锋刃一直斩到肘部的正上方,深深的创伤纵向迸裂,片刻之后,血水澎涌而出。
最后时刻,沈炼收住刀势,给对手留住了右臂。
飞起一脚踹开受伤的宫本。
血珠顺着虎泉刀淅沥滑落。
肋下鱼鳞甲被倭刀刺穿,血水顺着鳞甲滴在甲板上。
啪嗒啪嗒。
好在不是致命伤。
高手过招,一招定胜负。
沈炼蓦然跳出圈子,冰冷的凝视对手。
“你的手臂断了,你,输了。”
沈炼望着瘫坐在地的宫本武藏,将雁翎刀擦拭干净,收回刀鞘。
采莲哭着挤出人群,用手帕帮沈郎擦去鱼鳞甲上的血迹,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准备退回。
身后响起兵刃拖曳甲板的声音。
右臂重创的宫本陷入癫狂状态。
他不同寻常地摆出大上段的姿势,左手将妖刀高举过头,双目怒视沈炼眉心,忍受右臂剧痛,大声吼叫。
“余平生征战六十场,从未败绩!你这无名小卒,竟敢····”
围观众人紧张至极的那一刹那,宫本以仿佛要将甲板上的寂静击为齑粉般的气势大吼一声。
“去死吧!”
带着血腥疯狂的气息,村正妖刀被奋力掷出,以白虹贯日般直取沈炼头顶。
沈炼一把推开他女人,挥刀格挡,虎泉刀村正妖刀激烈碰撞,溅起一点火花。
一点火花。
西国武士左手忽然多出把燧发短铳。
撞机敲打燧石。
溅起,一点火花。
“去死吧!我才是第一武士!”
双方相距三步,在这个距离内,火铳足够撕裂鱼鳞甲、肌肤、骨骼,搅动人体内脏。
脑海一片茫然。
刹那间,他想到了老娘,想到早已阴阳两隔的父亲,想到江南的烟火气。
火铳爆响。
一个瘦小的人影挡在面前。
安南女子像被铁锤击中,身体飞出三四步外,软软倒在甲板上。
腹部皮甲破出两个窟窿,红黑色的血水顺着甲板,缓缓流入海中。
“啊!啊!”
沈炼眼睛瞪到最大,握紧刀柄,全身颤抖。
一瞬间,身体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
他如野兽般吼叫,高大的身躯不顾一切撞向正在装填弹药的倭国武士。
“死!”
下一个瞬间,宫本被斜向切开的上半身向左侧轰然倒下。
虎泉神兵从宫本武藏的右肩直切至左肋,如切西瓜一般,将他一刀切作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