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戒没有刻意隐瞒自己成佛的消息。
于是接下来,有了这一尊曜日境的震慑,姜青玉及其部下得以度过了平静的五日。
五日内也发生了不少事。
首先是花满楼的第三楼主青萝高调宣布自己杀死了北狄硕果仅存的两个曜日境老不死,拓跋彦和巴尔斯。
一时,北狄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而楚国庙堂则是暗潮涌动。
然后,拒北王府的四公子姜青玉向北狄八大部落下令, 要求他们的首领在正月二十五日各带一只五千人的人马以及还在他们手中的全部楚人俘虏到落霞镇北部八十里处决议王庭之事。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道要八大部落率众投降的最后通牒!
早已臣服姜青玉的包罗氏、乞颜氏、乌托氏第一时间开口响应。
一直明哲保身的希尔氏和巴尔氏紧随其后,也表示会如约而至。
吞并了呼德氏的赫连氏说话很婉转,声称其小公主和姜青玉早有一战之约,所以也一定会到场。
至于剩下的拓跋氏……
却是迟迟不肯回应。
但在第二日,一件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拓跋奇陨落了!
而且是被那个活了上百年的拓跋大祭司亲手击毙,甚至其兄弟、子女、妾室也被一一株连!
不过……
拓跋氏的女主人,知微夫人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危机, 提前偷偷离开了拓跋氏,得以保全性命。
而拓跋奇死后,拓跋大祭司暂代首领之职,并对外宣称会率众赴约。
同一时间。
在乌托布等人的支持下,六戒开始在传播佛教,并在黑水湖畔着手建造北狄的第一座寺庙。
姜青玉亲自题名——
小南山寺。
黑水湖毗邻包罗氏和乞颜氏,所以传教过程会相对顺利些,尽管各个部落的祭司都不肯放弃自己“神赐”的权力,但在六戒以佛门手段度化了一批人后,反对的声音便顿时小了下去。
随后,乞颜大祭司和包罗大祭司宣布背弃神明,加入佛教, 更是让民众对神明的信仰产生了怀疑!
六戒又紧接着宣布,会在小南山寺建成之日,在黑水湖畔开坛讲佛。
尽管北狄民众不信奉佛教, 但对开坛讲佛却是有所耳闻,那是只有活佛才有资格做的事情,每一次都会在楚国境内引起轩然大波!
所以, 哪怕很多人并不喜欢佛教,但还是心怀好奇,决定到时候去见识一下。
……
正当北狄境内发生一件件大事的时候,楚国内部同样也不平静。
走戊阁越皇在落霞镇砍下大宦官严松鱼一条胳膊,引起皇室震怒,前朝余孽的死灰复燃也让景氏一脉嗅到了一丝风雨欲来之势。
而越皇当众对拒北王所说的那一番话也越发引人猜忌!
朝堂上,每日都有臣子上奏,不断提到“削藩”二字。
甚至有人听到北狄境内的风声后,请求皇帝景宏下令,让拒北王提前结束冬猎大比,并勒令姜青玉率军撤出北狄,以免这对父子再次立下开疆拓土之功,封无可封!
尽管皇帝景宏一再表示对拒北王信赖有加,但为了防止功高震主,也不得不开始考虑后者提议,并试探性地在朝堂上和百官讨论起了收服北狄的领军人选。
有人推荐青江王景宣,有人推荐中山王景宁,还有人推荐太子景渊。
无一例外, 全是景氏一脉的人。
毕竟,没有人觉得景宏会让外人摘现成的桃子。
而最终, 支持太子景渊的声音占据了上风,皇帝景宏要坐镇京城,不能御驾亲征,那么理应由太子代替他出征,去立下开疆拓土之功。
但……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此事盖棺定论的时候,太子景渊却突然上奏表示拒绝。
他认为功劳是属于拒北王父子以及花满楼的第三楼主女萝的,倘若此时下令对方停手,由自己去完成最后一步,怕是会让人心寒,也会让天下人和后人耻笑!
这开疆拓土之功,他受之有愧!
倒不如成全拒北王父子。
金殿之上,景渊更是雄心万丈道:
“既然父王可以容下一尊坐拥北境三州的拒北王,那么本太子为何不能容下一个姜青玉呢?”
这番言论,听上去有几分僭越,将自己摆在了君主之位上,可景宏听后非但没有一丝责难,反而不吝夸赞,称将来的景渊和姜青玉这一对君臣,必然不输于自己和姜秋水!
此事这才暂且作罢。
……
正月二十三日。
楚国境内又发生了另一桩大事。
时隔多年,南山寺的善玄方丈终于又一次开坛讲佛!
尽管只提前了三日时间做宣传,可这一次的盛事依旧引来了数以万计的虔诚信徒,将南山寺内外围得水泄不通!
许多人猜测,这也许是善玄方丈生平最后一次开坛讲佛,所以许多权贵和江湖人士都连夜快马加鞭从偏远之地赶来,唯恐错过这一次盛事。
再加上江湖上传出六戒成佛的消息,更是让这一次开坛讲佛显得意义非凡,连太子景渊都忍不住从京城赶来凑个热闹。
这一日天尚未亮,南山寺内外便已经围满了人。
甚至山脚下也已是人潮涌动。
粗略一看足有七八万之众,单论人数已经超出了去年开春时北山寺观日方丈的那一次开坛讲佛。
很多人连个落脚点都没有,无奈之下只能攀上了南山上的古木,或是驻足在了距离讲佛高台百丈之外的地方。
而距离高台最近的几个位置,却早早被人占据,这些人要么非富即贵,要么修为出众,都大有来历。
其中有最显眼的一伙人立于东侧,为首之人身穿一件明黄四爪龙袍,正是楚国太子景渊。
在景渊身侧,有一个白袍儒士打扮的年轻俊彦搀扶着一位戴着面纱的黄裙女子。
搀扶之时,脚下落后女子半步,并微微躬身。
见到这一幕,景渊不禁打趣道:
“史书上有二十四孝,我不知真假,也无缘得以一见。”
“但依我看,青书兄对吕姨的孝顺,却是不输于史书上的任何人了!”
白袍儒士一脸淡然:
“殿下过誉了,这都是青书应尽的本分。”
“也多亏殿下开口,娘亲才得以离开京城,来南山寺观看善玄方丈开坛讲佛,否则青书今日也无法尽孝。”
景渊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道:
“你我知己兄弟,客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