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多年来一直豢养琴奴,修行邪术,目的其实不是为了晋入曜日境,而是为了在春雷琴的六根琴弦中埋下滔天杀机!’
“每一根琴弦,都凝聚了一名琴奴的毕生修为,和无尽魔气!’
“当荀老先生续上第七弦后,他一定会忍不住出手将琴上的魔气抹去,并奏曲试音!”“而在他拨响琴弦的那一瞬间,藏匿在六根琴弦上滔天杀机便会尽数释放而出!”
“稷下学宫的学子大多放弃了锤炼肉身,除了少部分顿悟先天的人外,其余人根本承受不住杀机,都会在听到琴声的那一刻殒命!’
姜青玉脸色一沉,望向李景行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怒火和杀机。
若是如姜青音所说,这一切都被对方得逞,那么负责送琴入京的自己一定会被稷下学宫和皇室问罪,甚至处死!
拒北王和皇帝景宏的关系也会割裂!
此人,其心可诛!
“青音说的可属实?’
李景行一脸平静,坦然承认:
“对。”
“本宫主正是要借你之手,在稷下学宫制造一场杀戮!’
此时,他已是心如死灰。
早在姜青音说出九霄传讯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知道一切谋划都白费了!
春雷琴不会被送到荀老先生的手上,稷下学宫的学子们也得以躲过一场灾祸,世子姜青玉不会受到迁怒死在京城,拒北王
也不会反!
而他妻子阿雅的仇,也报不了了。
这一刻,李景行只想回到琴宫,折去古琴,自尽于妻子坟前!
但显然,以拒北王父子二人的脾性,断然不可能容许他活着离开王城!
“姜青玉,本宫主算计了你,算计了稷下学宫,算计了姜秋水,尽管一切谋划落空,不过
“本宫主从不后悔!”
姜青玉微微眯眼,随时准备让阴身附体,同时疑问道:
“为什么?‘
“你不是父王的好友么?为何要算计拒北王府?’
“莫非
“他嫉恨他成了坐拥北境三州的异姓王?’
“异姓王?呵呵!’
李景行神情不屑:
“便是坐拥天下又如何?旁人艳羡权势,我却视之如粪土!’
“我李景行生平所求唯有一事,和妻子阿雅双宿双栖!阿雅死后,我又只为另一件事而活
“复仇!’
复仇?
姜青玉皱了下眉。
外界不是说琴宫之主的妻子是病逝的么?
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你是不是也相信阿雅是病逝的?’
李景行微微抬头,儒雅的面孔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显得狰狞疯狂:
“不,她是被人害死的!’
“四十三年前,我和阿雅去过一次京城,那时我们抱着一种晚辈求学的心态,想请荀咏指点琴艺,但却被一众学子拒之门外!”
“当时我还没顿悟先天,琴艺也不如现在精湛,那群人认为我和阿雅都不配得到荀咏的指点,还有人出聲嘲讽,辱骂我们是乡下来的土狗!”
“阿雅一氣之下,便提出了和人比试!’
“她连奏十曲,比了十場,十场皆胜!”
“可最后我们还是没能见到荀咏!学子们说他在闭关,暂时不方便见客,我们便在京城住下,一直住了三个月,每日都去学宫打探消息,直到,直到阿雅病倒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日阿雅连奏十曲,消耗了太多心力,当日晚上便吐了一大口血,却一直瞒着没和我说!
“等到病倒时,已是病入膏育!”
“我求遍京城,却寻不到医治她的方法,无奈之下只能在阿雅的恳求下回到家乡,陪她度过了剩下的三年!”
“后来,我立誓要拆了稷下学宫,为阿雅报仇!”
“所以幽州一战,我拼尽全力,便是为了帮姜秋水打下足够多的地盘,助他反叛楚国,攻占京城!
“可他选择了忠诚,选择做一个永远被猜忌的异姓王,做一个哪怕妻子長子被送入京城做人质十二年都不敢奋起反抗的懦夫!’
李景行的声音越发癫狂,双眸布满血丝:
“所以,我要让你在稷下学宫制造一场杀戮,让你死在京城!”
“如果这一次,姜秋水还能忍住不反抗,那么我李景行便只能承认,他是一条跪久了站不起来的好狗!’
姜青玉轻声一叹,终是了解了内情:
“原是如此。”
“实话说,你做的一切都情有可原,我不怨你,也不恨你。”
“但却
“做不到饶了你。
李景行自嘲一笑:
“没关系,早在四十年前,阿雅逝世之后,我便也是个死人了!”
“这数十年来,我一直在痛苦煎熬中度过!’
“死亡,与我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说罢,他闭上双眸:
“只求世子殿下赐死后,念在我和王府多年的情分上,可以将我和亡妻葬于一处!”“另外.
“青音,也请你忘了李轻侯,为师对不住你,一直以来都是在利用你。”
姜青玉默不作声。
一旁,姜青音却是倏然叹息一声:
“师尊,实际上
“我一直都知道,李轻侯是你,但
“他又不是你!”
“李景行一直背负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却要在人前扮演儒雅随和的琴宫之主,不能表现出-丝破绽,活的太累!”
“而李轻侯不同。’
“他卸下了所有的仇恨,尽管有时候表现得有几分痴傻,却都是率性而为,笑容真诚,活的很轻松!”
“我之所以一直在梦中喊李轻侯,并不是因为爱慕他,而是希望师尊可以放下仇恨,不做为复仇而活的李景行!’
“而是,做为自己而活的李轻侯!’
“我想,师娘在天有灵,也一定是这般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