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坐到候机室,陆云齐才联系林长显询问情况,那一头的徒弟似乎被自己从睡梦中叫醒了,迷迷糊糊的声线显得有些奶声奶气,就像他小时候那样,陆云齐不由地嘴角上扬。
“再过一小时上飞机。会里情况如何?”陆云齐又把诸葛思廷把自己从安全屋赶出来的始末大致说了一遍。
“额,我正在处理一桩‘巢穴’的案件,范会长这边的气压越来越低了,我都不想上船……最近会里内部会洗牌……”
“猜到了,洗牌过后,牌局上人越少,他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陆云齐压低声音,“电话里不说太多了,嗯,想你。”
挂断电话后,还没从清醒过来的林长显越发觉得自己没睡醒,否则他怎么可能从陆云齐的嘴里听到“想你”这两个字?他放下手机,倒在自己柔软的枕头上,开始思索刚刚听到的两个字,结果彻底睡不着了……
会面老顽固的地点是在他常去的茶楼,世人常困扰于无法融合城市的便捷和山野的意趣,然而这一点对于可以支付巨额代价的人来说,这是可以被轻易解决的问题。
茶楼在江府次一级繁华的行政区,占了很大一片地方,种满在苍翠的竹子,轿车开过弯弯绕绕的两车道,一座叁层楼、有着大量落地窗的精致白墙青瓦建筑出现在面前。
一位精神矍铄、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窗边,眺望竹海品茗,忽然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响起:“看严老的茶很好,小辈能不能讨一杯尝尝?”
严老偏过头,瞥了白蓁一眼,指了对面的座位:“坐吧,什么事?”严老并不关心圈内八卦,可夫人、儿媳还有孙子孙女在饭桌上聊天时不时会提到她,因此对这个姑娘的观感并不好。并不是所有老人都能在古稀或是耄耋之年骤然开朗,人生从此变得达观而清明,很多时候他们囿于成见,惯会对人严对己宽。
白蓁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讨好”路线,看这些自以为是的固执老年人吃瘪是身为熊孩子的她最爱干的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小辈来无非就是探探严老的票型,看看有没有可能说动你给我投票呗。”白蓁的语气就像是家里的熊孩子跟长辈讨零花钱一般,唤起了严老久违的“PTSD”。
严老轻咳一声,白蓁甫一开口,他就发现谈判的节奏有些被她带着跑了,眼下再拉远距离,因着对方年龄和性别,倒显得自己过分严苛了,只得说道:“按照你父亲倒下后,齐晋拿出来的那份文件要求,大家就算有异议也不得不承认,由你暂时接管他的股份,代行职责。”
“那份文件很扯是吧?”白蓁笑着丢下了一枚“炸弹”,“算哪门子的测试?养蛊?”
严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置可否,不仅是他,董事会其他成员听到这份扯淡文件时,都觉得“娱乐至死”这件事如果放到公司经营上,最终只能把白氏新能这艘船搞垮。
“严老,其实小辈来呢,是为了董事长这个位置,代理董事长不在我的考虑范畴。”白蓁笑眯眯地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嘛,虽然我手里的票已经可以保证我的地位不动摇,可我还是希望能争取到您的票。”
“小姑娘,公司经营不是过家家,白氏新能也不是你的玩具!”严老压低声音警告道。
“那是当然。”白蓁自信地笑道,“白氏新能再玩就要翻船了,本家虎视眈眈呢,我怎么可能在我任上把权柄交给别人呢?”
严老轻哼一声:“你倒是也知道白氏的处境。”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很确信我能让白氏新能回春到我爷爷在的那个时期。”
当提及自己的已故老伙伴时,严老不经有些动容,可他还是不太相信:“空头支票没有任何效用。”
“我手上有份企划。”白蓁等自己的茶杯被穿着旗袍侍应续上之后才继续开口,“芙拉吉尔速运您听说过吗?”
严老惊讶于她主动提及圈内所传的将她抛弃的前男友,假意清了清嗓子,然后点头。
“芙拉吉尔速运有一项新业务,风动能无人驾驶运载车,专供社区与大学校园内使用。不知您听了感觉如何?”白蓁单手托腮,笑着观察严老的反应。
“嗯,是不错,可是跟白氏新能回春又有什么关系呢?风能核心技术在许氏科技手里……”关键点一下就连通了,严老恍然大悟,压低声音,“你的意思是……”
“养蛊计划的真正用意是夺取许氏的股份,结合股比,继续逐步控制许氏的计划,严老您觉得呢?”白蓁的笑容在竹影斑驳下,竟与她的爷爷在气质上有几分相似——是花纹鲜艳的蛇。
谭文毓在茶楼一楼等她,没像上次一般跟白蓁一同出场。
“搞定了?”
“差不多吧,没到选举那天,谁都没办法作保证。”白蓁并没有取得短暂胜利的喜悦,被她暂时搁置的家庭问题再次浮现在她心头。
“在为谭文雅的事情烦心?”身为舅舅的谭文毓看得出外甥女心情不松快的缘由。
“还能有谁呢?”白蓁苦笑道,“我总得想个体面的办法解决家里的事……”
说着她顺着真皮车座颓丧地滑了下去,嘟着嘴吹起遮到眼睛的头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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