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传统中最为重要的年节,许多人都理所应当地认为团聚是所有人一年到头最大的愿望,白蓁却觉得这是她回国之后的最大考验。
“血缘是纽带,也是束缚。所谓氏族,不过是以姓氏和血缘强行扭在一起的怪物。”白蓁抱着猫,背对着正在准备火锅夜宵的叶瑜说道,语气多少显得有些悲哀,同透过落地窗映入眼帘的无声绚烂的烟花如出一辙。
直到春节前一周,谭文雅去B国的签证才下达,然而她已经完全打消了前往B国的念头,在短暂的恐慌过后,她深信吴家对她构不成威胁,决定在娘家过完春节后搬回去住。
白蓁在小年夜前将妹妹接去了谭家庄园,她也知道,为了装模作样,朱琳必定会提议让白闻道陪她在病房过,令白蓁惊讶的是,白闻道居然主动告知她朱琳的这个打算。
早晨七点白蓁就一个人从越州的公寓出发,没有带叶瑜,毕竟谭女士的阴阳怪气,白蓁有时候也受不了,而且今天的日程堪比尴尬癌地狱,早上先接了妹妹跟谭女士一起去医院看老头,朱琳和白闻道肯定也在;中午再和几个在江府的关系较近的亲戚吃饭;下午赶回谭家庄园准备晚饭,谭女士、大舅舅一家、外婆,这个组合她听着就格外头痛。
替白蓁做完年节内少数几项日程的安排以及新年第一次高层例会提纲之后,叶瑜才发现自己早已习惯自己全部的时间都被白蓁占用,他有些尴尬地看向趴在落地窗边无精打采狸花猫。明明早上的时候这只猫还精神百倍地学幼猫的模样卖萌求关注,白蓁一走,这只名叫子元的猫咪立刻露出了大叔般懒散的神态。
“她不在,连你都不‘营业’了啊。”叶瑜看着猫咪笑道,子元看了他一眼张大嘴巴打了个呵欠,然后趴在阳光下睡着了……
白蓁向来不喜欢自己的住所被人打扰,因此这里的每一幢公寓楼下都有单独的安保和管理人员,正在叶瑜等待咖啡一滴滴落在杯中时,联通公寓管理员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说完那句话之后,她松开子元猫猫,打开电视调到了地方台的年节歌会,嘴里哼着同电视机里播放的完全不同的歌曲,仿佛刚才的情绪不属于她一般。叶瑜将手里的食物装盘后,抬起头看着她,电视机的声音并不响,屏幕上光怪陆离的舞台效果被圈在另一个次元,那些彩色的光在白蓁的身后喧闹地亮着。
“从早上去医院开始,就持续不断地、不断地……旋转着。”白蓁说话说到一半,因为想不起该如何形容,最后还是将话语嫁接到了之前哼唱的歌词上。гǒùsんùщù㈢.⒞ǒм(roushuwu3.com)
叶瑜知道她晚饭后立刻从谭家庄园开车回来的主要原因,并不只是单纯地认为他一个人过年节会孤单,而是她受不了那个氛围,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叶瑜也不催促,将准备好的食材放在餐桌的一侧。
“哦,肉看起来还挺新鲜的。”白蓁熟练地将牛肉切片放进火锅,然后将需要煮很久的食材预先放进去,看着溅起的汤汁,叶瑜下意识地想帮她,结果被她瞪得坐回了椅子上,替叶瑜夹了几筷子烫熟的食物后,她找到机会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早上先去看了老头,他好像还没有醒过来的打算,真是莫名其妙,脑梗而已吧……正常不是应该可以醒过来准备复健了吗?干嘛玩那一套‘可能是病人自己不想醒’的把戏,他是遭遇了重大挫折吗,不至于不想醒吧……接过他烂摊子的我抱怨什么了吗?有甩手不干了吗?”白蓁的语气却不激烈,相比起内容甚至显得过分平淡了,“好,然后谭女士跟朱琳两个人就开始了。”
“就因为白董不醒这件事吗?”叶瑜替她将牛肉切片分别放进番茄和红油锅中,顺着她的话题问道。
“谭女士面对家里人倒是会精准打击,但是跟别人吵架就跟小学生一个水平。”白蓁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听到医生的话之后,对朱琳说,一定是因为讨厌的人天天在自己周围转悠所以不想醒来。”
叶瑜见她的神情已经与刚踏入家门时完全不同,逐渐放松下来,微笑着给她夹菜:“那朱琳怎么说?”
“她说,身为妻子却不来照看,反倒让情人尽妻子的责任,他自然觉得不想醒过来。”白蓁清了清嗓子,模仿着朱琳义正言辞的模样说道,“我现在想想,她们之间没有发展到老头刚送进急救时候的事态已经很好了。”
“急救时候发生了什么?”
“听白闻道跟妹妹讲,她们打起来了,因为倒下的地点是在朱琳的公寓。”白蓁的语气变得疏离,就好像在说别家的事,“朱琳跟老头的事在圈里早就不是秘密了,只是谭女士没想过丈夫在小叁家脑梗倒下这种事故会发生在她身上罢了。”
叶瑜从记事起就作为没有家人的偷渡黑户活着,也许在幼年时在辗转各类苦劳地点时见过表面幸福的家族形式,然而被白蓁捡到之后,他对家庭的定义就发生了改变,同时,他也开始认识到所谓家族的形式并不会给家族里的所有人带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