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桓沉默了,他闭上了眼睛,分不清自己是否仍在梦中,就在时间流逝的缝隙中,白蓁合上了书本,厚重的书页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她将书本放在一边,伸手捂住了景桓的眼睛。
“我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白蓁的语气很平静,“一直以来,总觉得这件事说出口之后,沉重的情感就被轻飘飘的言语带走了一半,虽然我个人很想留住。”
“蓁蓁……”景桓伸手想要拉下搭在他鼻梁上纤细却有力的手指,却被她制止了。
“你拉下来之后只会看到虚伪的笑容。”
景桓怔住了,他用漫长的人生去揣度这个没有上两段记忆的人,觉得她的笑当真是没有心,自己的揣度才实在狠心。
“幸好你小时候没有出现在我身边,有些路一定是要自己孤独地挨过去的,否则一旦生出了依赖的心思,作为继承人就毁了。”白蓁自嘲地轻声笑了一下,景桓忍不住皱起眉头,心头隐隐作痛,“有时候我看他们都那么遥远,笑着闹着的声音,而我只能别过头,拉开弓的瞬间,风声占据了笑闹声,箭破空而去,在没有落上靶子之前,我才有片刻的宁静。你看,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只剩矫情了,原本留给我的寂寥宽慰一瞬间都不见了。”
景桓听着她自嘲的轻笑,找不到话语安慰,失语仿佛是对他最大的嘲笑,他渴望听到白蓁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却只能让她独自深陷回忆。
“答应去做那件事,我早就猜到了结果,我知道白骥想顺势把我支开送走,好替他的儿子铺路,如果爷爷不是病危昏迷,恐怕会骂我懦夫吧。没错,我是逃了,没有留在原地直面。就算告诉自己是用了迂回的方式,那也是逃跑了。”
“不是的。”景桓拉下了她的手,看到她眉间未蹙,双眸间满是抑郁与自责,他不忍继续看下去,直起身体将她抱在怀里,“你不是逃跑了。”
之前抱有那样想法的自己简直是人渣,景桓唾弃着自己……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景桓送白蓁去医院,她的脸上仍旧没有一点笑容,平静得如同古井无波,想来白蓁对父亲的态度,应该同自己对父亲的态度肖似,都是不可挽回的憎恨与厌恶。
到了医院,白蓁秀眉未皱做出焦急又克制的姿态,假意听医生跟她汇报现在的情况,朱琳站在对面,她的演技就像是不再有拉伸性能的橡胶,疲倦与不耐烦终于逐渐浮上水面。
待到医生走后,白蓁便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朱琳:“朱女士想来照顾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的矫情老头也算是很累了。”
“怎么会……”朱琳忍住想要唾骂眼前美艳女子的想法,敷衍道。
“我劝闻道,母亲是母亲,你自己是你自己,父母做了什么,跟他无关,做好自己的事就好。”白蓁仍然添柴加火地引朱琳生气。
“你!白小姐说的没错……”命脉被人掐在手里,朱琳不得不低头,她不仅想起了自己也曾在白骥父亲的病床前伺候,希望以此为自己和儿子加点分,好让儿子上位顺利,不曾想那个老头并未昏聩,明明白白地说,能当大任的只有白蓁。
“朱女士也别生气,现在让闻道少忙一点,逐渐熟悉公司的部分事务,也有空闲给你找个儿媳,放个年假再找个小叁小四小五什么的,我们白家跟走地鸡一样爬满小孩可全靠他了。”白蓁的嘴角勾着嘲讽的笑意。
“说到小叁小四,白小姐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朱琳咬着牙说道。
“对于成功者来说,作风问题,不算问题。”白蓁扬了一下眉毛,挽上了站在一旁景桓的手臂,“把我赶出国都没用,区区八卦消息就想把我怎样,朱女士,不要把看不见的高度想象成触手可及。”
朱琳愤恨地看向白蓁,后者拉着男朋友已经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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