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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用来开堂审案的大堂里一片残破凌乱,施问的公案和椅子碎成一片一片又一片,后头屏风上青天红日的绣缎剩下一半,另一半被撕碎了扔在地上。

大堂两旁「威武」、「肃静」的牌子破得乱七八糟,其中一根肃静的牌子还被横空钉入堂上公正严明的牌匾上。

大堂里的人逃难似地跑了出来,金忠豹国浑身挂彩,护送着施问南乡连忙往后头退。施问官服上那块补子给撕掉了,南乡披头散发,金忠豹国脸上都是瘀青,其中一个还两行鼻血直流,一切情景说有多恐怖便有多恐怖,多骇人便有多骇人!

浑身戾气的兰罄嘴角轻轻扬起,穿着一身黑的他眼神幽暗如鬼魅,一柄银剑直指白衣人的心窝,杀气弥漫。

穿着白衣的云倾面容冷淡,银霜剑抵着兰罄的咽喉,只要再进一分便能了结眼前令他不悦的黑衣人,周身气势压得人无法呼吸,令人不寒而栗。

大战一触即发,这两个武功出神入化、武林中的顶尖人物若打开来,也不用肃王领兵再来,不消一刻这归义县衙门便会被毁了。

小七急忙将小春放下,问道:「迷药呢?你最厉害的迷药快拿出来!绝不能让他们两个打起来,要不然就糟糕了!」

小春直跳脚说道:「迷药早洒在肃王带来的那五千精兵身上了,这会儿哪还有啊!」

「什么!」小七大惊失色。「没了?」

兰罄持剑的手轻轻一动,就在要刺入云倾心窝的那刻,云倾一个退步身子往后挪,而后再一个侧身剑尖横划,淡淡地在兰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之后两个人身形迅速变换,以极快的速度打了开来。脚步挪移,身影飘忽,兵器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听得在一旁观战的小七与小春心肝儿都颤了起来。

「不行!」小七咬牙说道:「照他们这模样,再打下去绝对会到其中一个死了才会善罢干休!」

小七拔出腰间佩剑,想也没想便道冲入战局当中,试图阻止那两人。

小七与兰罄功力相差甚远,但因出自同门,小七总会钻缝隙应对,当小七站在云倾那端,与云倾合力要将兰罄制下时,兰罄那对化得血红的眸子便紧紧盯在小七身上。

三柄剑受内力所引,紧紧地吸附在一起,兰罄的天罡正气透过剑身猛力击向另外二人。

「砰」地一声巨响,云倾身子向后飘去,缓缓站稳地上。小七则向后飞去,在空中翻了个身落了下来,口中溢出鲜血,被兰罄深厚的内力所击伤。

「你是谁?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兰罄对小七起了兴趣,他定定地看着小七,脸上仍是那似笑非笑,叫人颤栗的表情。

小七喘了一口气,把嘴角的血抹掉,脸上兴起那吊儿郎当的神情,同兰罄一样笑着说道:「说哥哥你薄情寡性,还真是薄情寡性!我是你弟弟陈小鸡啊,你怎么不记得了!」

「我的弟弟?」兰声眯了眯眼,疑惑地说道:「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你叫陈小鸡,那我叫什么?」

「施小黑!」小七立即说道:「你想不起来是因为你走路走着撞到柱子,脑袋撞坏了,所以什么都给忘光了。」

兰罄这时向前踏了一步,想靠近小七,然而小七却惊悚地退了一步。

兰罄见到小七的模样,便阴森森地笑:「你骗我……若你真是我的弟弟,无论我是怎样的人,又怎会怕我?而且若我们是兄弟,为什么你姓陈而我姓施?你骗我……你骗我,你不是我弟弟!」

兰罄越说,话语越是凄厉,当他急速向小七冲了过来时,小七鬼叫了一声吓得立刻跑给兰罄追。

小七边跑边喊着:「哥哥啊、哥哥啊!你真是我哥哥啊!因为我们一个跟爹姓一个跟娘姓,所以才不同姓啊!他娘的,上回明明骗得过去的,这回为何不信我啊――」

兰罄身形飘忽犹如鬼魅,他的剑一下子便来到小七颈边。小七惊得又是一声叫,而后腮旁一束头发蓦地被削下,小七转了一个身举起手中兵器将兰声那柄剑隔开,兰声右手持剑,左手也空掌攻了过来,小七立即空手迎敌,两人遂陷入近身混战。

当兰罄的手指绕上小七的腕骨,再媚眼如丝地对他一笑,小七便觉事情不好。果不其然,便在下一刻而已,手腕处一阵剧烈疼痛袭来,「啪」的一声,他手腕的骨头便给卸下,而后那只手再爬上他的手臂,又「啪」的一声,他的肩膀也给卸了。

小七痛得脸都皱了!

便在这时,在一旁一直看着的小春急得朝他们两人跑去,小七分神往小春看去,急吼一声:「不许过来!」

云倾同时也怒道:「不许过去,你内伤还没好!」

「云倾,你快救七师兄!」小春看看小七又看看云倾,急得一直跳脚。

然而却在这时,一滴从小七额头上流下来的冷汗引起了兰罄的兴趣。他伸手抹去小七睑上的汗,小七紧张地对着他笑。

「我的弟弟……」兰罄说道:「我好像真有一个弟弟……」

「哥哥啊、哥哥啊……我真是你弟弟啊……」小七一边抖一边说。

但当兰罄觉得手指触感有异,而发觉小七脸上戴着的是一层薄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人皮面具时,忽然便用力一撕,将小七脸上牢牢黏着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哇啊――」小七痛得大叫。

兰罄见到他原本那张满是剑痕、斑驳不堪的脸时,定了片刻,然而接下来却猛地大吼了起来,他朝着小七愤怒说道:「我记得你了――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兰罄激动地喊着,伸手掐在小七脖子上,掐得他舌头都吐了出来,小春大骇,而这时云倾立即趁势逼向前去,拿着剑柄便往兰罄脑杓上用力击去。

「东方啸月――」兰罄发疯似地吼道。

云倾见前击无用,立即又补上一记,奋力朝兰罄颈项劈去。

慢慢地,兰罄掐在小七颈子上头的手松了下来,他缓缓闭上血红的眼,而闭上前,那对眼睛还一直看着小七。

小七猛咳了几声,接着急忙用右手揽住往下掉的兰罄,而后喘了一口大气,喃喃说道:「奶奶个熊……吓死人了……」

云倾剑还来不及收起,那双寒冰般的眼眸便静静凝视着小七的脸庞。

小春也是长大后第一次见到小七人皮面具底下的这张脸,而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废了只手的小七慢慢地将兰罄扛回他们的小院里,然后把人小心翼翼放上床。

他仔细查了查兰罄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直至发现除了脖子上头一道细细血痕以外并没有事,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困难地将被子拉来,将人好好盖了。

云倾在院子里没有进来,院子里的小猪朝着这个生人「jj」两声,结果「j」完之后因为小猪朝云倾靠近要蹭蹭,云倾便立即往院子外走去,远远离了那猪。他生性好洁,实在无法忍受小春以外的人事物。

小春坐在兰罄房内的椅子上,两条腿本来无聊地晃啊晃地,但见着小七那般紧张兰罄,连自己的伤也忘了的模样,整个人便有些愣。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感情变得这么好了?小春疑惑。

过了一会儿,等小七把兰罄安顿好了,小春便朝他招了招手,把人给招过来。

小七走过来道:「干什么?」

小春说:「手骨都给卸了,不痛吗?」

「怎么可能不痛,简直快痛死了……」小七抱怨着将自己的左手靠了出去,小春立即手脚麻利地将小七的骨头推回原位,然后再从怀里掏出瓶药膏,把小七的伤处仔细抹好。

「幸好被卸的是左手。」小七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了慢慢地。「否则上茅房可就糟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试过左手拿草纸擦屎的。」

小春笑了两声,声音软软甜甜的,颇是悦耳。

「师兄啊……」过了一会儿,小春喊道。

「干什么?」小七眼也不抬,只是看着他那杯茶。

「……当年师父带你、我和大师兄一起回神仙谷,师父只说你们两个都是从皇宫里出来的,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小七淡淡说:「以为我们两个都足那个死鬼皇帝看上眼的人?」

「事实却是师弟我想错了。」小春望着小七那张脸。「如果把你脸上那些剑痕略去不看,其实咱们俩倒是长得……」

小春还没说完,小七便接着道:「倒是长得挺相像的是不?」

小春一笑。

小七摇晃杯中茶水,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你们没问,我也就没提……我和云倾是同一个爹没错,只是我那死鬼老爹性格古怪乖僻,自幼就把我圈在深宫里养,也没让我见过人,所以鲜少人知道他还有我这个儿子……我排行老五,云倾是我弟弟,小时候……我在御书房里偷瞧过他几面……」

「那我们不就是堂兄弟了?只是云倾像他娘,而你同我比较像。」小春笑着比了比自己。他爹,也就是当今的皇上,在上一辈中排行十四,是小七和云倾爹的弟弟。

小七也笑。但他没说他会和小春相似,是因为小春的爹十四同他娘十五是一对双生子,听说他们两人自幼便十分相像,所以他同小春自然也长得比较像了。

小春之后爬下椅子,走到兰罄床沿坐下替他把脉。好一会儿后,他道:「你这几个月都有按时让大师兄服药吗?」

「我可是领了四师姐的令,得兢兢业业照顾大师兄一辈子的。大师兄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四师姐绝对会让我下黄泉陪他,我自然得卯足了劲,天天喂他吃药了。」小七耸耸肩。要说对大师兄上心,他敢说这世间绝没人比得过他。

小春点点头说道:「幸好有你,他走火入魔的伤势才压得下来。」又诊了一下脉,仔细推算了一下后,他再说:「行了,等等我再换副新的药方给你,新药一下,一边压制他体内暴涨的真气,一边缓缓疏导,日后就算到了月圆之夜,他也不会发狂得这般恐怖了。」

小七一听,感动得差点都要哭了。「有劳师弟你了!你若没来我们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你都不知道大师兄疯起来有多可怕,谁都制不住他,只能让他打着玩!」

小春知道小七的辛苦,他来到小七身边坐下,本想拍拍他这七师兄的肩,安慰他的辛劳,只是手太短拍不到对方,便作罢了。

小春坐定后说:「可是……这药有利也有弊。」

「嗯?」小七看向小春。

「他现下是走火入魔,才会理智尽失记忆尽丧,我是怕等他真气一经疏导全归了原位,以前那些记忆便也会再度回来,又回复成从前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大魔头……」

小七早想过会是如此,倒也没太大反应,只是点了个头说道:「但大师兄这病医不好,会死的吧?」

「……是啊!」小春叹气。

「那不就得了!」小七说:「尽管开你的药,把他医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顶多最后找师父出马,把他押回神仙谷去,让他没人可杀就好了!」

「……」小春倒不是担心小七所说的事,而是……「但你爹是杀了他一家七十二口,将他害得凄惨无比的仇敌,若他清醒过来发现你竟在他身边,第一个对付的便是你那该如何?」

小七倒是一派轻松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杀我还让他杀了咧!」小七痞痞地说:「他清醒后若烦了我,我不会跑吗?更何况当年在神仙谷里相对了那么久他都没怎么我了,这回又哪会对我下手?」

打从小七决定在这归义县衙门里留下,便将一切都想好了。

他佩服施问的为人,宁愿在这里当一个小小的捕快,他想看见他师兄日日笑着的模样,所以甘心安分守着小黑大人。

日后的一切还太远,没走到那步,他便会在兰罄身边。

就算将来兰罄清醒后,他与他又恢复成以前那不相往来的模样,他该做的都做了,该给他的好也给他了,一切也已是问心无愧了。

小七摸摸小春的头,说道:「不用为我担心。」

隔日早上一如之前几次,兰罄醒后将昨日的事忘得一乾二净,官服穿好之后,便带着小七又要去巡城。

早上因为起太晚了,小七在衙门门口拿了几个烧饼便同兰罄一齐出门,兰罄一手玩着剑,一手晃啊晃地,偶尔偏头咬一下小七拿在手里的烧饼,自顾自地玩得开心。

只是巡城巡到一半,兰罄突然转头朝小七问了句:「东方啸月是谁?」

小七一愣,说道:「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兰罄也没说话,只是眨着眼睛看着小七。

小七歪着头看了看兰罄,想了想才说:「东方啸月是我的旧名,不过我现下随师父姓百里。」又说:「差点忘了告诉你,我本名叫作百里七,陈七只是我的化名。」

「噢!」兰罄听一听也没什么特别反应,转过头去又继续他的巡城职务。

街道两旁的摊贩们见着兰罄,总是露着笑脸对他们敬爱的小黑大人招呼,没多久兰罄手里便多了两条刚捞起来的鱼和一笼养得很肥的鸡。

小七接过居民的心意,右手拎着,左手那饼还持续喂着兰罄。直至兰罄发现市场上竟有个没长眼的扒手在他们眼前扒东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开始抓人,小七才在旁边等着,并且歇了一歇。

昨天骨头被卸下的地方还有些酸疼,不过也只剩那么一点点不舒服,再晚些便会痊愈了。

午后因为衙门的事还没处理完,兰罄用麻绳将捉到的几个小贼几个扒手捆一捆,便拖回衙门去。

一进门,便见着许多衙役正在整理几乎全毁的大堂,兰声将抓回来的犯人扔给捕快后,便往内衙跑去,要去找他爹了。

小七将今日百姓送给小黑大人的东西全送到厨房里,正想叫小兰花中午给衙门里的人加菜,却没见着人。

见着南乡才知道,原来衙门里人手不足,能做事的都被他给派出去了。他本要找人送那些冤魂回青州见亲人,可是连问了一堆人都不敢与鬼同宿同行,后来小兰花听见消息自个儿来了。

那丫头看似柔柔弱弱的却什么也不怕,拿着从元畅宫求来的符,将那一十三名冤魂收进一个小袋子里,笑了笑便启程迭他们回乡了。

同行的还有元畅宫老道士的一个徒弟,听说是老道士派的,等他们见过亲人后便会超度他们,而且,不收钱。

接着小七又去处理肃王那些大军。他从小春那里拿了些解药,先救醒部分的人,再让那些人用板车推一些人回去。昨日和今日加起来,也送了不少人回去。

再者,东方雷引的判决也已经用八百里加急快马送至京城,现下只等三司复审,批文一下便要行刑了。

不过肃王还没死心,今早天没亮就派高手前来劫狱,只是牢房里头那批衙役全都被小七换过了,那是小七自己带来的人,身手嘛,刚好比肃王派来的高手再高那么几倍。东方雷引自然还是乖乖待在牢房里没能被救走。

晕头转向忙到了晚上,当小七累得蹲在大堂前喘气的时候,那一身黑衣飘飘,姿态彷似神仙中人,脸上还一派轻松愉快的兰罄这才牵着他的小猪从外头散步回来。

兰罄瞧见小七,手上麻绳一放,小山猪便「jj」叫着朝小七扑来。

小七这阵子操劳过度,如今是虚弱得全身无力,被那猪双蹄一扑,竟就被扑倒在地上,软趴趴地。

「奶奶个熊……」脑袋撞到地上「叩」地一声闷响传来,小七干脆装死了,摊在地上动也不动地。

「死掉了?」兰声走到小七身边,伸脚踢了踢,俯视这只弱得不得了的鸡。

「差不多了。」小七有气无力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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