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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看,将很难脱身。

兰罄也没答应小七,径自又去勘查现场,一双眼睛又明又亮地检验着所有尸体。

他施小黑是归义县仵作,替死人验尸是他的职责。

小黑大人从来没将验尸这件事轻率对待过,这也是当初要他爹让他当仵作时,爹爹唯一的要求。

他会一直遵守。

回到衙门,虽然已经深夜,但小七与兰罄还是立即直奔后堂花厅。

施问与南乡仍在厅内同金忠豹国谈论案情,见着小七与兰罄回来,施问便直问:「如何,勘验之后有何发现!」

小七本还想再叮咛一下兰罄,但兰罄却是立即开口了。

兰罄说道:「驿卒与驿丞是先被下毒后,才以剑杀害,我看过骨头处的伤口,那剑应该是寻常铁器,且凹凸不平带有缺口,才在骨头上造成了几处不平整的痕迹。」

施问一张脸黑了黑,南乡一张脸白了白。

兰罄再说:「江漓一家则也是先被下毒,但死前遭到毒打。江漓是被剑所杀,江悦书被打至脏腑破裂而亡,书僮则是扭断颈骨致死。」

接着兰罄又加了一句:「依我看来,凶手应该与江家几人有仇,所以才在死前毒打他们几人,而驿卒驿丞与书僮则是死得干净利落,所以是没仇的。」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发现?」施问再问。

兰罄顿了顿,说:「有啊,我的平安符本来放在身上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落到了江悦书房里矮柜底下,小七捡回来给我后,我立刻用那张符想唤冤魂出来问案,这样便能立即知道凶手是谁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见不到半只鬼!」

「……」小七找了张椅子自己坐了,他觉得脑袋有些昏,喃喃说道:「都叫你别跟你爹说了……还说得这么多……那么仔细……」

施问一听,顿了好大一下,之后缓缓地伸手一招,让丁金将在驿站处寻着的兵器呈了上来说道:「你仔细看看,这可是衙门配给你的长剑?」

兰罄看了看,翻了翻,点头说道:「是啊,前天我要砍江悦书时不小心砍到石墩,上头多了两个口,这是我的剑没错。」

施问深吸了两口气,问道:「你为什么要砍江悦书?」

兰罄皱着眉说:「因为他在归义县上当街行凶,把他的书僮打得头破血流,我上去抓人,他又说他爹就是把爹你从二品大官,贬到剩下七品的凶手,我不砍他,我砍谁啊!」

「孽子啊――」施问仰天一啸,单手拍上茶几,那茶几被拍得「碰」了一大声,摇摇欲坠。

施问怒道:「说,是不是你杀了江家五口连同驿站人员一共一十八人!」

兰罄瞪大双眼,说道:「不是我,我本来要砍得只有江悦书一个!」顿了顿又说:「也许还砍江悦书他爹,因为是他爹害到爹爹你的!」

「那为何驿站上下连同江家一家会全都死于非命!?」施问怒道。

「我怎么知道?」兰罄老实说。

施问很生气,可兰罄这回真不知他爹为什么生气。明明之前小七的事情他都没同他爹计较,也从小苍山上跑回来帮他爹的忙,很努力去验尸了,他爹为什么还这么吼他呢?

兰罄看看小七,发觉小七蹲在椅子上双手掩面;再看看南乡,南乡一脸难色盯着施问;又看金忠豹国,金忠豹国则无奈又不敢置信地回看兰罄。

兰罄皱眉,说:「我没杀人!」

「没杀人你的佩剑和平安符怎么会落在血案现场?」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反正人不是我杀的!」

「你这孩子,还狡辩!」

「没有狡辩!」兰罄怒道。

施问怒视兰罄,兰罄也不甘示弱瞪了回去,这两人之间气氛紧张、剑拔弩张,很有大战一触即发的味道。

陈豹连忙戳戳小七,说道:「这样下去不成,小七,你帮个忙劝劝他们父子俩吧,要不等会儿公子和大人打起来那可就糟了!」

「我哪有能耐啊我……」小七虽是对陈豹这么说,但把手从脸上拿下来的时候,那张原本僵着的面容扯了扯,然后展开了一个笑颜,双脚从椅子上落了,整个人横入施间与兰罄之间,笑着说道:

「两位先别动气,父子俩的,伤了感情不好!这么吧,咱们先将事情慢慢一件一件说来,从头到尾弄清楚再说!」

「哼!」兰罄转过身去不看他爹。

施问也坐回椅子上,捏了捏眉头说道:「小七,你问问他,看他这两日没回衙门,跑哪去了?」

小七点点头,尽职地当这对父子之间的传声筒,说:「师兄,你前日同大人吵了一架之后,去了哪里?」

「小苍山!」兰罄气呼呼地说:「我不是同你说过了吗!」

「去了小苍山之后做了什么?师兄你能否说说?」小七语气十分和缓,脸上也一直挂着诚恳的笑,怕再惹兰罄生气。

兰罄看了小七一眼,瞧他这模样,渐渐的也不太生气了。他放低声调说道:「就去抓了几条鱼,晚上在湖边烤鱼吃,接着就一边等你一边数星星,然后就睡着了。」

「隔天呢?」小七再问。

兰罄想了一下。「早上去元畅宫找小道士,但是元畅宫宫门关了,我没办法找小道士玩,所以就爬墙到里头找小道士去,后来被小道士赶出来了!可是因为他们是小孩子,所以我就任他们拿扫帚打也没还手。」

「那么,中午呢?」小七笑嘻嘻地问。

「跑回去捉鱼!」兰罄吸吸苏苏地吸了一下口水。「我在湖里看到一只这么大的鱼!」他展开双臂比了一个真的很巨大的长度,然后说:「我在湖里和玩啊,结果等我玩够了把捉起来烤掉,天也黑了。然后我吃完以后把衣服烤干,就回来花厅里面找你们了。」

「……」小七想了想,偏头回去看施问,说:「施大人,我问完了。」

施问开口,问着从刚开始就没出声的几人:「南先生,金忠豹国,你们对这事有何看法?」

金忠豹国猛摇头,一个一个噤声不语。

南乡顿了顿,说道:「江家与大人曾有嫌隙,害得大人官降十级,前日又与公子在路上发生口角,欺侮公子,金忠豹国方才已问过几名当日围观的街坊,都说公子那日气到用剑砍杀江悦书……」

「可是没杀到!」兰罄用力说。

「要不是被石墩挡着,江悦书又有点武功,他早死了他……」小七碎碎念了声。

「陈小鸡,你有胆再给我说一次!」兰罄怒视小七。

「没胆、没胆、小鸡没胆!」小七往后退了一步,小声地说。

「这些若呈到堂上,可都是证据啊!」南乡忧心地说。

施问接了下去道:「小黑只要一到十五月圆就会病邪入体难以控制情绪,平安符可能是他冲动潜入驿站杀江悦书时所遗落,江悦书会武,应该是挣扎之间将平安符扯下;还有驿站尸首上的不平整痕迹,小黑也说可能是带有缺口的剑砍杀所致,他亲口认了凶手留在驿卒舍的凶器便是他的佩剑,人若非他月圆十五发狂跑去杀的,又会是谁?」

施问说到最后,眼眶整个泛红。他也不想自己的爱子是凶手,然而总总证据却全指向爱子,他就算如何心痛,也得依法处置。

金忠豹国一听,四个人一同单膝下跪说道:「属下等没看顾好小头儿,请大人降罪!」

兰罄发狂时若有人惹上他,后果本来就是不堪设想,金忠豹国皆想,也许便是那晚兰罄回来时恰巧又碰上江悦书,才引发这次惨案。

之前的月圆也们整隔衙门都会全部戒备谁也不许擅离,但这次却是因为以为兰罄服了神医赵小春的药后已无大碍,而有了疏忽,以丁金为首,这四人自责不已,纷纷下跪请罪。

但兰罄依然说道:「我月圆十五是会染风寒,不是发狂杀人,爹你说错了!」

厅里施问与南乡说话时,小七也在细细想着。

照理说兰罄那晚如果真的杀了那么多人,身上绝对不可能一点血腥味都没有。小七从来和兰罄靠得近,但他可不觉得兰罄身上有半点血腥味。

然而就在这时,施问又吼了一声:「孽子!」

施问怒道:「事到如今罪证确凿,你还不认罪!」

「我又没有做,认什么罪!」兰罄也怒了。「你别拿审人犯那套来审我,没做就是没做,你打我板子我也不会认的!」d_a

「好,既然如此,金忠豹国!」施问吼道:「把这孽子拖到公堂之上,打他三十大板,看他要继续否认到什么时候!」

「你敢!」兰罄也吼。

「我是你爹,如何不敢!」施问再吼。

第六章

局面紧张,兰罄一个脚步踏出,状似便要朝施问冲去。小七心里一惊,施问可是个不懂武功的文人,要被兰罄轻轻碰一下,那绝对便是非死即伤。

兰罄双目渐渐发红,那是发狂之前的迹象。

小春曾经说过绝对不能刺激兰罄,要不然,就算大罗神仙下凡来给药也没用,谁都制止不了疯狂的兰罄。

「大人!」南乡胆颤心惊。

「你不信我,那我也不要拿你当爹了!」兰罄喊完,脚一点,便要朝施问袭去。

说时迟那时快,小七立即纵身一跃,牢牢将兰罄整个人抱住,扯开喉咙说道:「金忠豹国,立刻护送施大人和南先生离开!这里危险啊!」

金忠豹国听得,立即绕开小七与兰罄冲向施问和南乡,四个人一人抓着他们一只手,急呼呼地往外头拉去,而且临走前还不忘记把门关上,将兰罄和小七关在花厅里。

「师兄你冷静、冷静!你的身子还没好全,现下绝对不能动怒!」小七急忙说。

「冷静什么,爹都不信我了,我还怎么冷静!」兰罄说罢,双手一展,便挣脱了小七的束缚。

他接着出手打向小七,小七肩头上捱了一记连退数步,兰罄又追了上来,朝着小七劈头就猛打。

「师兄、师兄、不信你的是你爹不是我,你怎么打起我来了!」小七跑给兰罄追,一边逃一边喊着。

「我心情不好,现下是看谁不顺眼就打谁!」兰罄怒道:「陈小鸡你给我停下来,先让我打你几拳!」

小七咳了一声继续跑,吼道:「奶奶的,让你打一拳我都快缺气了,再打几拳那还用活吗?」

兰罄生起气来是很可怕的,就这么追逐之间,整个花厅已经被他毁了将近一半,小七一张俊脸也被抛过来的木凳砸到,高挺的鼻子首当其冲,当下是痛得他整个人蹲了下来,眼泪鼻涕都飙了出来。

但兰罄不是这么善罢干休的人,当他再度靠近小七,生死存亡命悬一线之际,小七只得出绝招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解药服下,然后再拿出另一颗药丸含在嘴里,之后立即站起身回头迎向朝他冲来的兰罄展开双手抱住他,嘟着嘴唇往兰罄嘴上亲去。

顿时,天地宁静了。

破烂残败的花厅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兰罄起先愣了一下,而后便如八爪鱼似地回抱住小七,将舌头伸进了他的嘴里,如狼似虎地凶狠亲起他来。

趁这时,小七将口中药丸推入兰罄嘴里,再稍稍一个巧劲让那药丸滑入兰罄喉中,兰罄亲得忘我,压根没注意自己吃下了什么,小七心想目的达成了想离开兰罄,可兰罄却是更变本加厉地吻他,吻得他七荤八素、头昏眼花、脸红心跳、简直就要气绝身亡!

而后……兰罄的动作渐渐缓了,灵巧而邪佞得简直叫人销魂蚀骨的小舌头也慢慢不动了……

兰罄闭起了双眼,松开双手从小七身上滑下,整个人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七连忙将兰罄抱住,但因为自己也被亲得腿软了,于是两个人一起跌到了地上。

可小七把兰罄揽在身上没让兰罄跌疼,自己却屁股着地撞了好大一下。

因为担心,所以金忠豹国将施问南乡送到安全之地后,便偷偷由破掉的窗口往花厅里头瞧,自然也瞧见了方才那火辣刺激的场景。

他们全都憋着气红着脸,小七察觉到那群人的视线,回过头去见着了,那张很薄的脸皮也跟着一起红了。

「干什么!」小七恼羞成怒地吼道:「我这是牺牲自己拯救咱所有的人,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金忠豹国没说话,只是抹了抹脸,转过头去背对着小七。

小七喘了几下,等腿没那么软了,这才抬着被迷药迷昏的兰罄回到他们的小院里去。

把兰罄安置妥当后,众人又到施问的书房去了一趟。

施问与南乡都不说话,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担忧非常。金忠豹国则低着头,还在自责自己没有把兰罄看好,才出了这档子大事出来。

小七双臂环胸看着窗外天色,东方已经渐亮,但忙了一整晚,所有人却都还是没有睡意。

南乡沉吟半晌说道:「其实学生也认为虽然所有证据都指向公子涉案,但其实这起事件还有疑点在。神医赵小春并非浪得虚名之人,他既然说医治得了公子,公子必定不会再度犯病,甚至发作得那么严重,连杀十数人才是。」

施问一向是秉公处理之人,南乡所言不无道理,但他仍说:「虽然先生说的有道理,但小黑方才却也的确是控制不住自己,甚至把花厅都给毁了。若非小七及时制止住他,难保不会再度发生事情来。」

「小七,你对这事又有何看法?」南乡抬头,目光直视小七。

小七抓了抓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的看法同南先生一样。第一,死了那么多人,但是师兄身上完全没血腥味……但这如果说他回来之前先在外头沐浴过也说得过去……」

「可是第二,师兄是一个用剑高手,使毒也是一绝,但照他的个性,绝对不会做这种先下毒然后再以剑杀人浪费力气的事情,他那人简单,要不就让你生不如死,用药慢慢毒死你,要不就一刀了结了你,你痛快他也省力气……」

「至于第三……全衙门上下都知道师兄腰间那佩剑只是佩好看的,他是看起来精明,但有时糊里胡涂地,若是佩剑落了而后被人捡去也是可能。」

「而第四,平安符为何会落在驿站,应该也同第三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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